空间撕扯的剧痛远超之前的传送,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强行拆解又重组。无尽的黑暗与失重感包裹着云疏,唯有怀中那枚归墟引散发着恒定的冰冷,像暴风雨中唯一的灯塔,维系着她即将涣散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咚!”
一声沉闷的落地声,伴随着骨头几乎散架的痛楚,将她从混沌中拉扯出来。
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云疏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第一时间运转起所剩无几的灵力,神识如同受惊的触角般向四周探去。
没有预想中的异魔嘶吼,没有蚀灵魔液的腐败气息,也没有空间崩溃的毁灭波动。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死寂的、带着金属与尘埃味道的宁静。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封闭的银白色金属房间内。房间不大,约莫十丈见方,墙壁、天花板、地面浑然一体,散发着柔和的、仿佛自带光源的冷光。房间内空无一物,除了她刚才掉落的位置,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找不到。
这里就是……“安全屋”?
那个冰冷声音所说的“真实的边缘”?
云疏迅速检查自身,除了灵力神识消耗过度带来的虚弱以及一些撞击的皮外伤,并无大碍。她站起身,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绝对规整、绝对洁净,却也绝对压抑的空间。
她的灵觉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延伸出身体数尺范围。这个房间的材质似乎能吸收和隔绝一切能量与神识探查。
“有人吗?”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在光滑的墙壁间碰撞,带回空洞的回响。
没有回应。
她走到墙壁前,伸手触摸。触感冰凉光滑,并非任何已知的金属或玉石。她尝试用力,墙壁纹丝不动,坚固得超乎想象。没有门,没有窗,没有任何可见的出口。
这是一个完美的囚笼?
云疏没有慌乱,理性地分析着现状。那个声音提到“高权限识别码”和“观察者候选”,显然是因为她身上带有与“观察者”相关的物品(黑色碎片、笔记共鸣)以及可能独特的灵魂波动(科学思维?),才被引导至此。
既然是“安全屋”和“候选”,应该不至于只是一个死地。必然存在离开或者激活的机制。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空无一物的房间,最终定格在房间正中央的地面上。那里似乎有一块区域的颜色,与周围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别,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她走到那块区域前,蹲下身,仔细感知。果然,这里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周围墙壁略有不同,更加内敛,更像是一个……接口或者识别区?
她想了想,将怀中那枚得自骸骨的、已经解开封印的黑色玉简拿了出来。当玉简靠近那块区域时,玉简表面残留的那点微弱的红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有效!
云疏将玉轻轻放在那块区域上。
“嗡——”
轻微的震动从脚下传来,那块区域瞬间亮起柔和的蓝色光芒,形成一个复杂的、不断旋转的符文阵列。同时,房间一侧的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了后面一条更加深邃的通道。
云疏收起玉简,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走入通道。
通道并不长,尽头连接着另一个更大的房间。这个房间看起来像是一间……控制室?或者说,个人工作室?
与外面那个空无一物的银白房间不同,这里充满了“生活”的痕迹——虽然这种“生活”显得无比冰冷和程序化。
靠墙是一排嵌入式的、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操作台,虽然大部分屏幕都暗着,但仍有几块悬浮光幕上流淌着云疏无法完全理解的数据和符号。房间另一侧是一个金属书架,上面摆放着寥寥几十枚颜色、形状各异的玉简和几块奇特的晶体。一张简单的金属工作台摆在中央,台上散落着一些绘制着复杂能量回路图的兽皮纸,以及几件半成品的、充满科技感的法器零件。
最引人注目的,是工作台后方,一个如同水晶棺般的透明维生舱。舱内充满了淡蓝色的液体,一个身着灰色制服、面容模糊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其中,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仿佛一具被精心保存的标本。
这里,似乎是那位“观察者7号”最后的据点。
云疏首先走到书架前,目光扫过那些玉简。玉简旁大多有简单的标签。
《能量本质假说与规则弦论初步》
《“摇篮”观测计划阶段性报告》
《异种能量(暂命名:虚无之息)适应性研究》
《关于“织梦者”权限架构的逆向推演(残稿)》
《灵魂频率与“道标”关联性分析》
每一个标题,都让云疏心跳加速!这些玉简中记载的知识,无疑触及了这个世界的核心秘密!远比青云学院藏经阁,甚至藏书阁第七层的典籍更加深入、更加骇人!
她强压下立刻阅读的冲动,又走到工作台前。那些能量回路图精妙无比,许多结构让她茅塞顿开,对“灵子扰流”和法术优化有了新的想法。而那些半成品法器,虽然功能不明,但其设计和炼制思路也远超她的认知。
最后,她站在了那个维生舱前。
舱内的人影看不清面容,但从体型和制服的样式来看,与外面那具骸骨并非同一人。这是观察者7号的同伴?还是他的……备份?
维生舱侧面,有一个小小的控制面板,上面只有一个不断缓慢闪烁的绿色指示灯,和一个红色的、标有“紧急信息投放”字样的按钮。
云疏沉吟片刻,伸手按下了那个红色按钮。
“滋……”
维生舱旁的墙壁上,一道光幕亮起,开始播放一段记录影像。
影像中,出现的正是外面那具骸骨的主人——一个面容憔悴、眼神却异常锐利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与维生舱内之人同样的灰色制服,胸前有一个小小的、与黑色碎片上纹路相似的徽记。
【记录者:观察者7号,助理研究员,康德。】影像中的男子开口,声音带着疲惫与一丝狂热,【当你看到这段信息时,说明我已确认死亡,并且安全屋的准入协议被触发。恭喜你,候选者,你踏入了真实的领域。】
【如你所见,“摇篮”计划已经彻底失控。我们错误地估计了“虚无之息”的同化速度,也低估了“织梦者”对底层规则监控的严密程度。T-0417的暴走并非意外,而是必然,它是“织梦者”投入“摇篮”的一枚棋子,目的是加速“噬界幽影”的孵化,并清除我们这些不受控的“观察者”。】
康德的脸在影像中扭曲了一下,带着愤怒与不甘。
【我和我的搭档,观察者7号主研究员——玲(他指了指维生舱),奉命潜伏监测“摇篮”。我们发现了“织梦者”的阴谋,试图记录并传递信息,但失败了。玲在最后一次数据上传时遭到规则反噬,意识受损,只能陷入休眠。我独自执行最后的“净化”协议,显然……也失败了。】
【候选者,无论你来自何方,因何至此,既然你能进入这里,说明你具备识别“观察者”印记的能力,并且灵魂频率未被“织梦者”完全同化。你,是希望的火种。】
【这个安全屋,是我和玲最后的遗产。书架上的知识,工作台上的研究,能帮助你更快地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维生舱旁的那个银色手提箱里,有我们收集到的关于“织梦者”和“归墟”的部分情报,以及……一枚未激活的“道标”。】
【小心“织梦者”,他们编织梦境,奴役众生。也警惕“归墟”,他们寻求破灭,意图将一切归于虚无,包括真实本身。他们的道路,同样危险。】
【利用这里的资源,成长起来,然后……做出你的选择。是沉沦于梦境,是拥抱归墟的寂灭,还是……寻找第三条路?】
【最后,记住,“摇篮”不止一个……时间,不多了……】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光幕熄灭。
云疏站在原地,消化着这海量的、冲击性极强的信息。
观察者、织梦者、归墟、摇篮、噬界幽影、道标……一个个陌生的词汇,勾勒出一个庞大而黑暗的真相轮廓。
她走到维生舱旁,果然看到了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箱子没有锁,她轻轻打开。
里面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几枚颜色各异的玉简,标签分别是《织梦者权限节点推测》、《归墟活动记录(残缺)》、《“摇篮”分布猜想图》。下层,则静静地躺着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浑圆、表面光滑如镜的黑色球体——未激活的“道标”。
云疏拿起那枚“道标”,触手冰凉,内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虚空。她不知道激活它会有什么后果,但这无疑是观察者留给她的,或许是最重要的物品之一。
她将手提箱合上,收入储物袋。然后,目光再次投向书架上的那些玉简,以及工作台上的研究资料。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知识宝库!是一个能让她真正窥见世界底层规则的起点!
危险与机遇,从未如此清晰地并存于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架前,取下了那枚名为《能量本质假说与规则弦论初步》的玉简。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修仙之路,将彻底走向一条前所未有的方向。而首先,她需要理解,何为“规则弦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