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相拥

过了会，雪山之巅的风骤然变了性子。方才还只是裹挟冰粒的阵风，此刻竟成了呼啸的烈风，卷着半尺厚的雪沫子，像无数把冰冷的刀子，狠狠刮在人脸上。林天佑刚想跟墨尘渊说找个避风处，脚下忽然一滑——激战留下的冰裂缝隙，不知何时已被新落的积雪掩盖，他整个人重心失衡，朝着深不见底的冰窟栽去。

“小心！”墨尘渊眼疾手快，左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右手将冰莲护在怀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惯性带着两人撞在冰壁上，沉闷的声响被风声吞没，林天佑后背撞得发麻，却下意识先去摸墨尘渊的手臂：“你没事吧？冰莲没掉吧？”

“我没事。”墨尘渊将他拉到身边，指尖擦去他脸颊上的雪沫，触到一片冰凉时，眉头瞬间皱起，“你的脸怎么这么冷？”他解开自己的外袍，不由分说裹在林天佑身上，黑色衣料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却在寒风中很快凉了下来。

等两人稳住身形，再回头时，来时的路已被崩落的碎冰堵得严严实实。漫天风雪里，天地间只剩一片刺眼的白，连太阳的影子都寻不见——冰原上的“乳白天空”来了，这种天气最是凶险，辨不清方向，连脚下的冰面都透着诡异的反光，稍不留意就会踏入隐藏的冰缝。

“方向错了。”墨尘渊从怀中摸出罗盘，指针却在疯狂打转，根本定不了位。他将罗盘收回，把林天佑往自己身边又拉了拉，“别走远，跟着我。”

两人试着往不同方向走了半个时辰，脚下的冰面越来越薄，偶尔能听到冰层下传来“咔嚓”的裂响，像是随时会崩塌。林天佑的脚步渐渐慢下来，握着桃木剑的手开始发抖，连说话都带着颤音：“墨尘渊……风太大了……我有点喘不过气。”

墨尘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林天佑的嘴唇已经泛了青，睫毛上结了层薄霜，连呼吸都带着白雾，显然是冻得厉害。他没再多说，直接弯腰将林天佑打横抱起，用外袍裹紧两人，妖力在周身撑起一层薄薄的屏障。可方才激战耗了太多妖力，手臂上的伤口又隐隐作痛，屏障忽明忽暗，只能勉强挡住最烈的风雪。

“放我下来吧，我能走。”林天佑趴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墨尘渊的心跳，也能感觉到他脚步的虚浮，“你妖力还没恢复，这样抱着我，你会更累的。”

“别动。”墨尘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下巴抵在他的发顶，“你要是冻坏了，我们谁都走不出去。”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墨尘渊终于在一处凹陷的冰壁后找到了避风处。这里比外面稍暖些，却依旧寒气刺骨。他将林天佑放下，让他靠着冰壁坐下，自己则挡在他身前，用身体替他挡住漏进来的风雪。林天佑看着他手臂上未愈的伤口——黑色衣料被划开的地方，血冰还没化，此刻又凝结了一层薄霜，心里一阵发紧。

“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吧。”林天佑伸手想去碰他的手臂，却被墨尘渊躲开。“不用，这点伤不碍事。”墨尘渊从怀中摸出暖玉符，塞进他手里，“握着这个，能暖些。”

玉符刚触到掌心，便传来一阵温热，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林天佑握着玉符，却没自己暖着，反而伸手将墨尘渊的手拉过来，把玉符放在两人掌心之间：“一起暖。”

墨尘渊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眼底泛起一丝温柔，顺着他的力道握紧手，将两人的手一同揣进自己怀里。隔着一层薄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林天佑冰凉的指尖渐渐暖了些，可墨尘渊的手却依旧发凉——他的妖力要用来维持屏障，还要分心护着自己，根本顾不上自身的寒冷。

“这样不行。”林天佑忽然开口，将自己的内衬也解开，朝着墨尘渊靠过去，“我们靠得近点，能更暖些。”不等墨尘渊反应，他已经钻进对方怀里，将脸埋在墨尘渊的颈窝，双手环住他的腰，“你别推我，我知道你冷，这样我们都能暖和。”

墨尘渊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放松，伸手将他抱得更紧。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呼吸交织，彼此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像是在冰冷的冰原上筑起一道小小的暖墙。林天佑能闻到墨尘渊身上淡淡的墨香，混合着雪的清冽，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眼皮也开始发沉。

“别睡。”墨尘渊察觉到他的睡意，低头在他耳边轻唤，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冰原上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林天佑勉强睁开眼，声音软软的：“我没睡……就是有点困。”他看着林天佑眼底满是心疼——这一路，天佑跟着自己受了太多苦，若是没有自己，他本该在师门里安稳修行，不必来这凶险的雪山之巅。

“等出去了，我带你去江南。”墨尘渊忽然开口，指尖轻轻摩挲着林天佑的后背，“江南没有这么冷，春天有桃花，夏天有荷花，秋天还有你爱吃的甜枣，我们可以在那里住下来，再也不回这冰天雪地的地方。”

“真的吗？”林天佑眼睛一亮，困意瞬间消散了大半，“那我们还要去海边，看日出。师父说，海边的日出特别美，太阳从海里跳出来的时候，整个海面都是金色的。”

“嗯，都去。”墨尘渊点点头，吻了吻他的发顶，“还要去逛集市，给你买糖画，买你上次说想看的皮影戏。”

林天佑笑着点头，靠在墨尘渊怀里，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后的打算——要在江南的小院里种满花，要跟墨尘渊一起练剑，要每天都做桂花糕……他说得认真，却没发现墨尘渊的身体越来越凉，呼吸也渐渐重了些。

“墨尘渊，你怎么了？”林天佑察觉到不对，抬头看向他，发现墨尘渊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没了血色。他急忙伸手去摸墨尘渊的额头，只觉一片冰凉，“你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妖力反噬了？”

“没事。”墨尘渊勉强笑了笑，想安抚他，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就是有点累，歇会儿就好。”

林天佑哪里肯信，他知道墨尘渊的性子，总是把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从不肯说半句苦。他急忙将暖玉符往墨尘渊掌心塞，又把自己的外袍也脱下来，裹在墨尘渊身上：“你别硬撑，玉符给你，我不冷，真的。”

“傻瓜，我不冷。”墨尘渊把玉符又推回去，伸手将他揽入怀中，“你要是冻坏了，我怎么办？”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显然是撑不住了。

林天佑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心里一阵发酸。他忽然想起师父说过，人体内的阳气能抵御寒气，若是两人贴得足够近，能靠着彼此的阳气取暖。他咬了咬牙，解开自己的中衣，又伸手去解墨尘渊的衣扣：“墨尘渊，我们……我们贴得再近点，这样能更暖些。”

墨尘渊的身体僵了一下，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眼底泛起一丝挣扎，却最终还是任由他动作。两人的中衣褪去，肌肤相贴的瞬间，林天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墨尘渊的身体太凉了，可他还是咬牙抱紧对方，将自己的体温尽可能传递过去。

墨尘渊的呼吸骤然变重，他伸手将林天佑紧紧箍在怀里，脸颊贴在他的颈窝，感受着他身上的温热。寒气似乎被这亲密的接触驱散了些，可妖力反噬的痛楚却越来越清晰，手臂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眼前也有些发黑。

“墨尘渊，你还好吗？”林天佑察觉到他的异样，急忙问道，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试图缓解他的痛苦。

“没事。”墨尘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温柔，“有你在，我没事。”他收紧手臂，将林天佑抱得更紧，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天佑，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不离开你。”林天佑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忍不住掉下来，落在墨尘渊的肌肤上，带着温热的温度，“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江南，一起看日出，我不会离开你的。”

两人紧紧相拥，肌肤相贴，彼此的体温交织在一起，在冰冷的冰壁后筑起一道小小的暖巢。风雪还在外面呼啸，冰层下的裂响不时传来，可此刻他们心里却只有彼此，仿佛只要能这样抱着对方，就能抵御这世间所有的寒冷与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林天佑的意识渐渐模糊，却依旧死死抱着墨尘渊，不肯松开。墨尘渊靠在冰壁上，感受着怀里人的温热，妖力反噬的痛楚渐渐缓解，眼皮也开始发沉。就在他睡着时，林天佑缓缓醒来，点了墨尘渊的睡穴，抱着熟睡的人缓缓走出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