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斩噬天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拢住，屋内只剩烛火摇曳，将相拥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晕出暖稠的光影。墨尘渊的手掌贴着林天佑后腰，指尖还带着白日里熬药时沾染的苦香，却在触到那片温热肌肤时，化作了细腻的摩挲。林天佑后背抵着雕花床柱，领口被扯得松散，露出颈间淡粉的痕迹像落在雪地上的梅瓣，显眼得很。

“还累吗？”墨尘渊的声音低哑，带着刚褪去情欲的慵懒，唇瓣蹭过林天佑的耳垂，惹得人轻轻颤了颤。林天佑摇摇头，指尖攥着墨尘渊的衣襟，指腹能摸到布料下微微凸起的疤痕——那是前些天去天目山采血灵芝时，被峭壁上的岩石划出来的。他忽然想起移胎术后的那些日子，墨尘渊躺在床上，连抬手都费力，却还笑着跟他说“不疼”，鼻尖便有些发酸，主动凑过去，吻上了那道疤痕。

墨尘渊身子一僵，随即失笑，伸手将人揽得更紧。床榻轻轻摇晃，烛火的光晕在墙上晃成一片朦胧，林天佑能清晰地感受到墨尘渊的体温，还有他胸膛里沉稳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渐渐合在一起。*************************************************************

“天佑，”墨尘渊的呼吸落在他耳边，带着滚烫的温度。

林天佑埋在他颈窝，他想起白日里女儿念念抓着墨尘渊的手指咿呀学语的模样，心里满得要溢出来。墨尘渊似乎被他的回应取悦了，吻得更沉，手也渐渐往下，掠过腰间，停在小腹上——那里曾孕育过他们的孩子，还留着彼此气息相融的痕迹。

夜渐渐深了，烛火燃尽最后一点光，屋内陷入一片温柔的黑暗。林天佑在墨尘渊的怀里渐渐睡去，梦里又是江南的太湖，晨雾弥漫，墨尘渊牵着他的手，走在洞庭山的小路上，路边的杨梅树结满了红果，甜香漫了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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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墨尘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进来，衣襟上沾了点米糊，想来是方才喂念念吃饭时蹭到的。他将粥碗放在床头的小几上，俯身摸了摸林天佑的额头，指尖带着点凉意：“怎么不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天佑瞪了他一眼，声音还有点哑：“还不是你……”话没说完，便觉得不好意思，别过脸去，耳尖都红透了。墨尘渊见状，低笑出声，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揉着他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缓解酸痛：“是我不好，下次轻点。”

“还有下次？”林天佑转头瞪他，眼底却没什么怒气，反而带着点嗔怪的软意。墨尘渊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只要你愿意，天天都有。”说着，端起粥碗，舀了一勺吹凉，递到林天佑嘴边，“先喝点粥，阿婆送了新鲜的莲子来，我给你煮在粥里了。”

林天佑张嘴接住，莲子的清甜混着米粥的软糯，在舌尖化开。他看着墨尘渊认真喂粥的模样，晨光落在他发梢，染出点浅金，眼底满是温柔——这样的日子，安稳得像一场永远不会醒的梦。

可这梦，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彻底打碎。

那天林天佑起得早，正在厨房给念念熬米糊，墨尘渊抱着念念在院子里散步，腊梅已经开了几朵，冷香漫在风里。忽然，天边传来一阵刺耳的裂帛声，林天佑手一抖，米糊洒了一地，他抬头看向天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原本澄澈的蓝天，竟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口子边缘泛着诡异的血光，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将整个天空都撕裂开来。

“墨尘渊！”林天佑失声喊道，转身就往院子里跑。墨尘渊也已经抬头看向天空，脸色凝重得可怕，他将念念紧紧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一挥，腰间的碎玉刃瞬间出鞘，泛着冷冽的寒光。“天佑，带念念进密室！快！”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目光却死死盯着那道血光冲天的裂缝。

林天佑伸手去接念念，就见那道裂缝中忽然传来一阵恐怖的嘶吼，紧接着，一只巨大的爪子从裂缝里伸了出来，爪子上覆盖着漆黑的鳞片，指甲泛着猩红的光，一爪下去，远处的屋顶瞬间被拍得粉碎，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是噬天兽！”墨尘渊的声音冰冷，碎玉刃在他手中嗡嗡作响，“上古凶兽，以吞噬天地为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转头看向林天佑，眼神里带着决绝，“天佑，听话，带念念进密室，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我去挡住它！”

“我不！”林天佑抓住他的衣袖，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墨尘渊，我跟你一起去！我不要你一个人！”

“不行！”墨尘渊的语气斩钉截铁，却伸手轻轻擦去他的眼泪，“你和念念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让你们有事。听话，等我回来，我们还要一起去江南看桃花，还要看着念念长大。”他低头在林天佑额头印下一个吻，又在念念的小脸上亲了亲，声音放软，“念念乖，跟爹爹去密室，等爹爹回来给你摘腊梅花好不好？”

念念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紧紧抓着墨尘渊的衣襟，瘪着嘴，眼里含着泪，却懂事地朝林天佑伸出手。林天佑接过念念，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墨尘渊，只能乖乖听话，不让他分心。“墨尘渊，你一定要回来！我和念念都等你！”

墨尘渊点点头，转身一跃，踏空而起，碎玉刃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噬天兽刺去。林天佑抱着念念，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内的密室，密室的门是用玄铁打造的，能挡住大部分妖力。他将念念放在软垫上，透过密室门上的小窗，紧紧盯着外面的战场。

只见噬天兽已经完全从裂缝中钻了出来，它的身躯巨大得遮天蔽日，漆黑的鳞片在血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一双猩红的眼睛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口中喷出黑色的雾气，所到之处，草木瞬间枯萎，房屋化为灰烬。墨尘渊的身影在噬天兽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可他却丝毫没有退缩，碎玉刃一次次刺向噬天兽的要害，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凌厉的剑气，却只能在噬天兽的鳞片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吼——”噬天兽被激怒了，巨大的爪子朝着墨尘渊拍去，墨尘渊侧身躲开，爪子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碎石飞溅。他趁机绕到噬天兽的身后，将全身的妖力都灌注在碎玉刃上，刀刃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狠狠刺向噬天兽的后颈——那里是噬天兽的弱点。

“噗嗤”一声，碎玉刃刺穿了噬天兽的鳞片，刺入它的体内。噬天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巨大的身躯剧烈地挣扎起来，尾巴一挥，狠狠抽在墨尘渊身上。墨尘渊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碎玉刃也掉落在一旁。

“墨尘渊！”林天佑在密室里失声痛哭，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噬天兽捂着后颈的伤口，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墨尘渊，一步步朝他走去，每一步都让大地颤抖。墨尘渊挣扎着爬起来，捡起碎玉刃，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依旧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林天佑和念念还在等他，这个家还需要他守护。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体内的妖力疯狂地涌动起来，周身泛起金色的光芒。“以我之血，唤醒上古之力！”墨尘渊低吼一声，咬破指尖，将鲜血抹在碎玉刃上，刀刃瞬间爆发出比之前更耀眼的光芒，甚至盖过了天边的血光。

他再次跃起，如一道金色的闪电，朝着噬天兽的头颅飞去。噬天兽见状，张开大嘴，喷出一道黑色的光柱，朝着墨尘渊射去。墨尘渊侧身避开，手中的碎玉刃狠狠劈下，一道金色的剑气朝着噬天兽的眼睛砍去。

“嗷！”噬天兽的一只眼睛被剑气击中，鲜血喷涌而出，它彻底疯狂了，不顾一切地朝着墨尘渊扑去。墨尘渊抓住机会，将碎玉刃狠狠刺入噬天兽的另一只眼睛，然后用力一搅。

“吼——”噬天兽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吼，巨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彻底没了气息。

可就在这时，天边的裂缝忽然扩大，更多的妖物从裂缝里涌了出来，有长着翅膀的蝙蝠妖，有体型庞大的熊妖，还有手持利刃的狐妖，它们嘶吼着，朝着下方的城镇扑去，瞬间哭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墨尘渊站在噬天兽的尸体上，看着源源不断涌出来的妖物，脸色苍白——他刚才为了斩杀噬天兽，已经耗损了大半妖力，如今根本挡不住这么多妖物。更可怕的是，那道裂缝还在不断扩大，如果不尽快补上，整个人间都会被妖物吞噬。

他转头看向密室的方向，眼底满是不舍和决绝。他知道，只有一个办法能补上裂缝，那就是用自己的半身修为作为祭品，施展上古秘术。可这样一来，他的修为会大减，甚至可能危及性命，但他没有选择，为了林天佑，为了念念，为了这个人间，他必须这么做。

“天佑，念念，对不起……”墨尘渊在心里默念，然后转身，朝着那道裂缝飞去。他双手结印，体内剩余的妖力疯狂地涌动起来，周身泛起耀眼的金光。“以我半身修为，奉为祭品，补天裂，镇妖邪！”

随着他的咒语落下，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一道金色的光柱从他体内射出，朝着那道裂缝飞去。光柱落在裂缝上，裂缝开始慢慢缩小，涌出来的妖物也被光柱化为灰烬。

林天佑在密室里看着这一幕，心像被揪着一样疼，他拍打着密室的门，嘶吼着：“墨尘渊！不要！我不要你这么做！你回来！”

墨尘渊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转头朝着密室的方向望了一眼，眼底满是温柔和歉意。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个微笑。

随着裂缝越来越小，墨尘渊的身体也越来越透明，当裂缝彻底合上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忽然失去了支撑，朝着裂缝消失的地方坠落下去。

“墨尘渊！”林天佑终于撞开了密室的门，抱着念念，跌跌撞撞地朝着天边跑去，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尘渊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天空恢复了澄澈，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可地上噬天兽的尸体，还有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

林天佑抱着念念，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吹过他的脸颊，带着刺骨的寒意。他看着天边，脸色呆滞，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念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出小手，轻轻拍着林天佑的脸颊，咿咿呀呀地喊着：“爹爹……爹爹……”

林天佑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她的眼睛像极了墨尘渊，清澈而坚定。他想起墨尘渊最后的眼神，想起他们的约定，想起他们的家，终于忍不住，抱着念念，失声痛哭起来。

“墨尘渊……你怎么能丢下我们……”

“我们还要一起去江南看桃花的……你答应过我的……”

“念念还没长大，她还没听你给她讲斩妖除魔的故事……”

哭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与远处残留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凄凉。腊梅树上的花苞不知何时已经绽放，冷香漫在风里，却再也暖不了林天佑的心。

他抱着念念，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从日出坐到日落，又从日落到日出。天空依旧澄澈，可他的世界，却已经随着墨尘渊的消失，彻底崩塌了。

直到第哭累了林天佑才缓缓站起身，抱着念念，走进屋内。他将墨尘渊的衣物、碎玉刃，还有他们一起去江南时买的小玩意儿，都小心地收进箱子里，然后拿出纸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他们的故事——从初遇到江南同行，从移胎术到女儿出生，每一个字都带着泪，却也带着他们曾经的幸福。

“念念，”林天佑抱着女儿，轻声说，“爹爹会带着你，等爹爹回来。我们还要一起去江南看桃花，一起看着你长大。”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却驱不散林天佑心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