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九千岁府的朱漆门槛,谢孤鸿便已穿戴整齐。
他站在镜前系玉带时,余光瞥见江梨初揉着眼睛坐起身,发鬓松散,脸颊还带着睡痕,像只刚醒的小兽。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放轻动作,转身走到床边,指尖替她拂开额前碎发。
江梨初往他掌心蹭了蹭,声音还带着困意:“谢哥哥要去上朝吗?早饭我让厨房炖了你爱吃的莲子羹,等你回来一起吃好不好?”
谢孤鸿弯腰在她额间印下轻吻,眼底藏着暖意:“今日朝堂怕是要议事,未必能赶回来。你不用等我,自己先吃,乖。”
他刚要转身,手腕却被江梨初轻轻攥住。她仰头看他,眼神清亮:“谢哥哥,昨日张嬷嬷被关柴房,太后会不会不高兴?今日上朝,会不会有人找你麻烦?”
谢孤鸿心头微动——她看着软,却把府里的事和朝堂的暗流都看在了眼里。
他反手握紧她的手,语气笃定:“放心,这点小事,我应付得来。你在府里好好待着,若是青禾忙不过来,就再叫两个丫鬟,别自己累着。”
待谢孤鸿的身影消失在院外,江梨初才起身梳洗。
青禾端来温水时,忍不住道:“夫人,您昨儿对张嬷嬷那样硬气,今日又惦记着九千岁,府里下人们都在说,您看着软,心里比谁都明白呢。”
江梨初笑着接过帕子:“明白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靠谢哥哥护着。对了,柴房那边盯着点,别让张嬷嬷耍花样,也别让她真冻着饿着——毕竟是太后的人,面上得过得去。”
青禾点头应下,又道:“厨房刚送来消息,说太子府派人送了些点心来,说是林姑娘特意给您备的。”
江梨初捏着帕子的手顿了顿,林婉柔?她倒是会来事。
“先放着吧,别拆封。”她淡淡道,“等谢哥哥回来再说。”
而此时的朝堂上,气氛早已剑拔弩张。
户部尚书刚奏完赈灾粮款的事,御史大夫便出列躬身,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尖锐:“陛下,臣有本奏。九千岁昨日刚大婚,便将太后派去照料的张嬷嬷关入柴房,此举不仅是对太后不敬,更是视宫规于无物,还请陛下严惩!”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
文武百官都低着头,没人敢吭声——谁都知道谢孤鸿得圣宠,可御史大夫背后是太子,这明显是太子借着太后的由头,想给谢孤鸿一个下马威。
圣上捏着龙椅扶手,目光落在谢孤鸿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孤鸿,御史说的可是真的?”
谢孤鸿缓步出列,身姿挺拔如松,语气平静无波:“回陛下,张嬷嬷确在柴房。但并非臣有意不敬,而是张嬷嬷刚入府,便刁难臣的夫人,还将放了两日的点心送予夫人,更让丫鬟故意烫伤夫人身边的人。臣念及她是太后派来的,未敢重罚,只让她在柴房反省,已是手下留情。”
“一派胡言!”御史大夫立刻反驳,“张嬷嬷是太后亲信,怎会做这等事?定是九千岁为了偏袒新夫人,故意编造借口!”
谢孤鸿凤眸微冷,扫向御史大夫:“御史大人怎知张嬷嬷不会做?难不成御史大人与张嬷嬷有勾结,连她在臣府中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这话戳中了要害——御史大夫本就是太子的人,昨日张嬷嬷派人给太子府递了信,他才敢今日发难。
此刻被谢孤鸿点破,他顿时涨红了脸,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圣上看在眼里,心里已有了数。
他干咳一声,打圆场道:“好了,不过是府中琐事,何必闹到朝堂上?孤鸿也是护妻心切,情有可原。张嬷嬷反省几日便罢,太后那边,朕会亲自去说。”
太子坐在一旁,脸色难看却不敢多言——圣上明显是偏着谢孤鸿,他若是再插话,只会引火烧身。
散朝后,谢孤鸿刚走出大殿,太子便快步追了上来,语气带着几分怒意:“谢孤鸿,你别太过分!不过是个嬷嬷,你竟让她去柴房,你眼里还有没有太后?”
谢孤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太子,眼底没半分温度:“太子殿下,臣的夫人在府中受了委屈,臣护着她,有错吗?倒是殿下,管完了东宫的事,又来管臣府里的事,莫非是觉得臣太过清闲?”
太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看着谢孤鸿转身离去的背影,拳头攥得死紧——总有一天,他要让谢孤鸿付出代价!
而此时的九千岁府,江梨初正坐在廊下看书。
青禾匆匆跑进来,语气带着几分急:“夫人,不好了!太子府送的那些点心,刚被巡逻的侍卫发现,里面掺了东西!”
江梨初心里一紧,立刻起身:“掺了什么?”
“是泻药。”青禾递过一个小纸包,脸色发白,“侍卫拆开看了,里面有好几块点心都裹着粉末,送去厨房查验,说是泻药,吃了会让人上吐下泻,好几天起不了床。”
江梨初捏着纸包,指尖泛白。
林婉柔竟这么狠,刚大婚就想害她!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意:“把点心封好,别让人动,等谢哥哥回来处理。另外,让人去太子府回话,就说点心我收到了,多谢林姑娘费心。”
青禾愣了:“夫人,她都害您了,您还谢她?”
“不谢她,怎么让她知道,她的手段不管用呢?”江梨初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而且,我要让她以为,我什么都没发现,这样她下次再动手,才会露出更多马脚。”
傍晚时分,谢孤鸿回到府中。
刚走进院门,就见江梨初站在廊下等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描金漆盒。
“谢哥哥,你回来了。”她迎上前,将漆盒递给他,“太子府送的点心,里面掺了泻药,我让侍卫查出来了。”
谢孤鸿接过漆盒,打开一看,里面的点心果然有几块裹着白色粉末。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凤眸里满是冷意:“林婉柔好大的胆子!”
“别生气嘛。”江梨初拉了拉他的衣袖,轻声道,“我已经让人去回话,说多谢她的点心,她现在肯定以为我没发现。咱们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她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谢孤鸿看着她眼底的狡黠,心里的怒意渐渐消散。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语气带着几分心疼:“委屈你了,刚嫁过来,就要应付这些阴谋诡计。”
“不委屈。”江梨初靠在他怀里,声音软软的,“有谢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而且,我也不是只会躲在你身后的人,往后这些事,我也能帮你一起应付。”
谢孤鸿低头看着她,眼底满是温柔。
他知道,他的小姑娘正在慢慢长大,慢慢变得坚强。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好,往后咱们一起应付。不过今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林婉柔敢动我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卫吩咐:“去查,太子府最近有没有跟什么人来往,尤其是太医署那边。另外,把这些点心送到太后宫里,就说太子府给臣的夫人送了‘好东西’,臣不敢独享,特来孝敬太后。”
侍卫领命而去。
江梨初抬头看他:“谢哥哥,你是想让太后知道林婉柔的所作所为?”
“嗯。”谢孤鸿点头,“太后虽偏心太子,但也最看重名声。林婉柔是她的表侄女,若是让她知道林婉柔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定然不会轻饶她。而且,也能让太后明白,别以为派个嬷嬷来就能拿捏你,我的夫人,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江梨初笑了,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谢哥哥真聪明。”
晚饭时,厨房炖了莲子羹,江梨初一勺一勺喂给谢孤鸿,眉眼弯弯的样子,让谢孤鸿心里暖暖的。
他忽然想起白天朝堂上的事,轻声道:“今日御史大夫在朝堂上参我,说我不敬太后,不过被陛下压下去了。”
江梨初喂他的手顿了顿,问道:“是不是因为张嬷嬷的事?那太后会不会生气?”
“放心,陛下会去跟太后解释。”谢孤鸿握住她的手,语气笃定,“而且,太后心里清楚,她派张嬷嬷来的目的,不过是想监视我。我这次敲打张嬷嬷,也是让她知道,我的府里,容不得她的人撒野。”
江梨初点点头,没再多问。
她知道,朝堂上的事比府里的事更复杂,谢哥哥有他的考量,她只要相信他就好。
夜深了,两人躺在床上,江梨初靠在谢孤鸿怀里,听他讲朝堂上的人和事。
她虽然不懂权谋,却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问一两句,谢孤鸿也耐心地给她解释。
“谢哥哥,”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认真,“等以后,咱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的地方,没有这么多阴谋诡计,就咱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谢孤鸿心里一紧,他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为了推翻虞国的江山。
可他也知道,江梨初想要的,不过是安稳的生活。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带着承诺:“会的。等我完成我该做的事,就带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咱们好好过日子,再也不被这些事打扰。”
江梨初满足地笑了,在他怀里蹭了蹭,渐渐睡了过去。
谢孤鸿看着她熟睡的脸庞,眼底满是坚定。
他知道,前路漫漫,充满了危险和阴谋,但只要有江梨初在身边,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而此时的太后宫里,太后看着侍卫送来的点心,脸色铁青。
她没想到,林婉柔竟会做出这种事!她立刻让人去太子府,把林婉柔叫了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顿。
林婉柔跪在地上,心里又气又怕。
她没想到,江梨初竟然会把点心送到太后宫里!
她知道,这次不仅没能害到江梨初,还让太后对她有了看法,往后再想对付江梨初,怕是更难了。
可她没放弃。
她看着太后宫里的烛火,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江梨初,你等着,我绝不会让你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