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嫕攥紧手心的月核碎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范范靠在一截断裂的混凝土管道上,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刚才被面虱侵入时闪过的画面像玻璃碴子,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燃烧的森林里,守源者长袍的衣角在火舌中翻飞,女孩的脸隐在浓烟后,只能看清她胸前的徽章,与蚀心者面具上的螺旋纹恰好相反。
“那是……守源者的‘逆纹’。”范范声音发哑,“古籍里说,守源者内部有一派,认为平衡是枷锁,主张用反向纹路撕裂规则,他们在百年前就被驱逐了,没想到……”
田嫕低头看向源核,蓝金色的光流里,隐约有细小的黑色纹路在游走,像没被彻底烧死的火星。他突然想起蚀心者自爆前的眼神,那疯狂的红瞳深处,藏着一丝与银澈如出一辙的茫然。
“银澈知道她兄长还活着吗?”田嫕问。
范范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个受潮的笔记本,页面上是良良辉留下的潦草字迹:“良子的残印里提到过,银澈的兄长当年并非叛逃,是被蚀心毒控制了神智……你看这里。”
他指着其中一行被水渍晕开的字:“‘逆纹者可控,蚀心毒难除,需月核与源核共振七日,方得一线生机’。”
话音刚落,源核突然剧烈震动,蓝金色的光芒中炸开一朵黑色的花,花瓣层层展开,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影——竟是银澈!她穿着守源者的长袍,双目紧闭,眉心嵌着一枚黑色的螺旋纹戒指,与蚀心者的戒指一模一样。
“银澈!”田嫕心头一紧,刚想伸手去碰,源核却突然收缩,将人影吞噬,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是反噬!”范范惊呼,“蚀心者的残识钻进源核了!”
街道尽头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啸,田嫕抬头,看见废墟的阴影里,无数只面虱正顺着墙缝爬出,银色小壳在晨光中闪着冷光,它们的目标不是人,是悬浮在空中的源核。
“护住源核!”田嫕将月核碎片按在源核的裂纹上,碎片与源核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白光,面虱群像被烧融的雪,纷纷坠落。但更多的面虱从四面八方涌来,遮天蔽日,连晨光都被挡成了灰黑色。
范范突然拽了拽田嫕的胳膊,指着远处的海面:“你看那是什么!”
海面上,原本平静的波浪正在凝结,化作巨大的黑色螺旋,螺旋中心,隐约有无数张人脸在沉浮,每张脸都戴着银色面具,与蚀心者的面具如出一辙。
“是‘面冢’!”田嫕的声音沉了下去,“蚀心者把所有被他吞噬的意识,都炼成了这东西。”
源核的光芒越来越弱,裂纹爬上田嫕的手腕,像黑色的藤蔓。他突然想起良良辉笔记本最后一页的画:一片被黑色螺旋笼罩的海,海面上漂着个破木筏,筏上坐着个戴逆纹徽章的女孩,正往海里扔玻璃瓶,瓶身上画着月核与源核的共振图。
“范范,良子的残印还能调动吗?”田嫕突然问。
范范一愣,随即点头:“能是能,但……”
“用残印定位那些玻璃瓶!”田嫕打断他,“良子早有准备,那些瓶子里,一定装着破解面冢的东西!”
面虱群已经扑到近前,田嫕将源核塞进范范怀里,抓起地上的消防斧碎片迎上去。月核碎片在他掌心发烫,隐约映出守源者女孩的影子,她还在燃烧的森林里挥手,只是这次,田嫕看清了她身后的树——树干上刻满了反向的螺旋纹,像无数个正在旋转的问号。
阳光终于穿透面虱群的缝隙,照在源核的裂纹上,折射出一道细碎的光带,光带尽头,海面上的黑色螺旋突然剧烈搅动,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数以万计的玻璃瓶,正随着波浪起伏,每个瓶身上,都画着与良良辉笔记本里一样的共振图。
“找到了!”范范的声音带着哭腔,“田哥,你看!”
田嫕劈开一只面虱,回头望去,光带像条银色的路,从源核延伸到海边,每个玻璃瓶都在光带的牵引下微微发亮。他突然明白,蚀心者说的“光明与黑暗互相吞噬”是假的,良良辉留下的逆纹,从来不是为了撕裂规则,而是为了编织一张更细密的网,将所有散落的碎片,重新拼回原样。
面虱群的嘶鸣越来越凄厉,田嫕的伤口又开始灼烧,但他笑了——因为他看见,最前面的那个玻璃瓶里,漂着半片银色面具,面具的裂痕,与他掌心的月核碎片完美契合。
故事,在晨光与面虱的嘶鸣中,悄悄转动了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