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_
当最后一抹残阳,彻底消失在天际,夜色悄然降临。整座城市立即转向另外一种光亮,满城的霓虹将如被墨水浸染过的天幕,重新染成绮丽幻景。
傍晚的风还带着街面的余温,徐振轩攥着手机里温时雾发的地址,站在「雾岛」live house门口——霓虹招牌的光在玻璃门上淌成碎色。
他深吸口气推开门,震耳欲聋的鼓点瞬间撞进耳膜,连胸腔都跟着发颤,和门外安静的街道像是被无形的墙隔开,成了两个世界。
里面的灯光是暗调的,却又缀着细碎的亮。晃眼的追光在人群头顶扫过,每道光束里都浮着细碎的烟尘。音乐震得地板发颤,说话声被揉进贝斯的重音里,连空气都比外面烫几分。
徐振轩下意识把外套的拉链往上拉了拉,指尖蹭到冰凉的金属齿,才勉强压下陌生环境带来的局促。他顺着人群的缝隙往里走,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个闯入者。
突然,原本就晃荡的灯光猛地暗下去,只剩几缕微弱的紫色侧光勾着人群的轮廓。震耳的音乐骤然收了尾,现场的喧闹也跟着静了半拍。
下一秒,一束暖白的追光“唰”地落在舞台中央,把立着的麦克风照得发亮。清亮的声音裹着吉他的轻弦飘出来,像浸了水的月光,瞬间攥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徐振轩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来,顺着那道光望过去,看清舞台上的人是谁后,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舞台上的人是温时雾。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针织上衣,深蓝色牛仔裤裹着清瘦的腿,一张脸在追光里干净得像刚落的雪,偏生手里抱着把亮面酒红色电吉他——琴身泛着冷冽的光泽,原木色琴颈衬得她指尖更白,复古又惹眼,像把“软”和“野”揉在了一起。
徐振轩愣愣的看着在舞台上发光的温时雾。平时总耷拉着的刘海被灯光照得透明,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却像被舞台镀了层光,陌生又勾人。
他下意识往前挤了两步,想看得更清楚些。周围有人在小声议论,说:“这个主唱的声音好干净,是新来的吗,怎么没见过她?”
他却没心思听,目光死死黏在温时雾的手上。她拨弦的动作很轻,指甲修剪得圆润,涂了层近乎透明的裸色甲油,琴弦震动时,指尖会跟着微微泛白。
直到她对着话筒开口,清润的声音裹着琴弦的颤音漫过来,他才猛地回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只是你眼眸 走漏了一种/
/Baby baby 想爱不能爱的哀愁/
歌词飘进耳朵时,徐振轩的呼吸突然顿了。他看见温时雾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再睁开时,眼底像蒙了层薄雾。
有那么一秒,温时雾的目光扫过台下,似乎和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徐振轩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耳尖瞬间烧了起来,下意识想躲开,却又舍不得。
他看见她的嘴角轻轻弯了下,像是在对他笑,明明隔着那么多人,那么亮的聚光灯,他却觉得她的眼神像带着温度,轻轻烫在了他的脸上。
台上的温时雾越唱越high,清甜的嗓原本裹着点软,此刻却浸了劲,尾音随着鼓点往上跳,像踩在节拍上的星子,溅得满场都热了起来。
她指尖扫过吉他弦的速度越来越快,指节泛着薄红,连额角都浸出细汗,发梢黏在侧脸,却笑得更张扬,调子顺着动感的节奏往高处攀,像要撞破live house的天花板。
到副歌时,全场都跟着旋律哼成一片。她干脆把话筒从支架上摘下来,指尖勾着麦线轻轻晃,发梢随着动作扫过耳侧,连耳坠都跟着晃出细碎的光。
就在她飙出最高音的瞬间,“嘭”的一声闷响,舞台顶的彩纸炮突然炸开,金红相间的彩带裹着银箔碎星往下落,铺了她满身,连睫毛上都沾了片亮片。
无数欢呼声和口哨声不绝于耳,台下的观众们高呼着温时雾的名字,为她欢呼雀跃。
只有徐振轩没跟着喊。他没鼓掌,连表情都没怎么动,只是站在人群里,视线直直的看向舞台中央的人身上。
他看着温时雾肆意的笑容,突然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像脱了缰,“咚咚”地撞着肋骨,连耳膜都跟着震。
他下意识抬起胳膊,掌心按在左胸口,指腹抵着布料下滚烫的皮肤。按得越重,那心跳越疯,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连后颈都漫上了热意,烧得他耳根发麻。
周围的声浪还在涨。徐振轩猛地低下头,将冲锋衣上的帽子戴上,把半张脸都埋进阴影里,像要把浑身的烫意都藏起来。
暗调的灯光裹着他,彩带落在他的帽子上,又滑到地上。没人看见他红透的耳尖,也没人看见他按在胸口的手,指尖还在轻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