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女生成了林砚身边甩不掉的影子。
他去图书馆时,刚推开玻璃门,就看见她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手指轻轻划过桌面,像是在摸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他去食堂买包子,她会飘在他身边,看着窗口的蒸笼,小声说“以前这里的豆沙包是甜的”;甚至他上晚自习时,她会蹲在讲台边,盯着黑板上的数学题,眉头轻轻皱着,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她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零碎地记得一些片段:喜欢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看书,因为能看见楼下的香樟树;教学楼后墙有一片爬满紫藤花的架子,春天时会开得满架都是,香味能飘到三楼;还有,她好像很喜欢橘子味的糖,口袋里总装着两颗。
“你叫什么?”某天放学后,林砚走到自行车棚,正弯腰开自行车锁——那是辆黑色的山地车,车把上缠着旧胶带,是父亲生前留下的。
女生飘在他身边,看着他转动钥匙的动作,突然开口问,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好奇。
“林砚。”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手指却顿了顿——这是他第一次跟“非人类”分享自己的名字,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该觉得害怕,却莫名地松了口气。
女生重复了一遍“林砚”,嘴角慢慢弯起个浅淡的弧度,像冰雪初融时,河面上刚裂开的一道缝:“很好听。那我……暂时叫霜降好不好?”
她的目光飘向远处的天空,那里正浮着几朵灰云,“我好像记得,我是在霜降那天……”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眼神突然变得空茫,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思绪,连嘴角的笑意都淡了下去。
林砚没追问,他开始习惯身边有个透明的影子。
去图书馆时,他会特意坐在靠窗的位置,把《雪国》摊在桌上,霜降就坐在对面,指尖一次次划过书页,虽然什么都碰不到,却看得格外认真;路过后墙的紫藤花架时,他会放慢脚步,听霜降絮絮叨叨地说“这里以前开得更盛,能遮住整个架子”,还会指着架子最顶端的位置,说“我以前总爬上去摘花,会被管理员阿姨骂”;甚至在他解不出数学题时,霜降会飘到他身边,指着草稿纸上的步骤,小声说“这里好像错了”——她指的地方,往往真的是关键的一步,像是早就看过这道题的解法。
他的变化被同桌陈阳看在眼里。某天课间,陈阳戳了戳他的胳膊,挤眉弄眼地问:“林砚,你最近是不是有朋友了?总看见你一个人对着空气发呆。”
林砚只是摇头,低头继续写题,却在笔尖落在草稿纸的瞬间,瞥见霜降坐在桌角,正对着他的笔笑,浅褐色的瞳孔里闪着光,像落了星星。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
那天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林砚撑着把黑伞,绕到西侧的安全通道,刚走到二楼,就听见隐约的哭声——很轻,像被雨泡软了,混在雨声里,却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