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公会总部，顶层。
公会长的办公室隔绝了楼下的喧嚣，陷入一片沉寂。窗外绚丽的夜景映衬下，公会长深深陷在皮质座椅中，眉宇间带着难以化解的凝重。
"那么，马自达。在你看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问话的是高级估价师马自达。接到公会长的直接传唤，他收起了平日圆滑的笑容，神情严肃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这个嘛...我只能说，那位是个超乎常理的'天才'，会长大人。"
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摊开着一份报告书。上面清晰地印着《秦思洋》的名字，以及他那令人匪夷所思的活动记录。
"天才，是吗..."公会长疲惫地叹息，"公会里的干部们，有的称他为'怪物'，有的说他是'灾星'。"
"林木的事，你也听说了吧？一个前途光明的C级队伍，仅仅因为与他相遇就土崩瓦解，队长被迫引退。我明白秦思洋没有恶意，但结果是，他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一个人的未来。很多人认为他那种过于冷静的性格十分危险。"
听到这里，马自达缓缓摇头。
"冷酷？我倒不这么认为。或许应该说...他只是太过笨拙了。"
"笨拙？"
"没错。那位原本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吧？恐怕在职场上，他已经受够了人际关系的种种纠葛。所以既不依赖他人，也不同情他人。只是坚信自己的力量与智慧，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扼杀所有情感。在我眼中，他就是这样的人。"
马自达的话语虽带揣测，但凭借多年来阅人无数的眼光，他隐约窥见了秦思洋理性外表下那份孤独的决绝。
"即便如此，他拥有如此才能，为何甘于做个平凡的SE？听说他是被裁员后走投无路才成为探索者的。一个25岁的IT技术人员，本应有更多选择。"
面对公会长的疑问，马自达深深叹息。
"会长，问题就在于此。对我们这一代来说的'普通'，对现在的年轻人已经行不通了。自从地下城出现，经济秩序早已混乱。探索者公会和相关企业吸走了大量人才和资金，普通的IT企业已是夕阳产业。"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可有可无'的技术人员被抛弃后，会面临什么？靠失业保险勉强维持几个月后，就是真正的地狱。没有像样的再就业机会。正因如此，那位阁下才抓住了探索者这最后一根稻草。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得多。"
公会长沉默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他之所以如此理性地执着于生存，或许根源就在于此。我们本想守护的社会，却将这样的年轻人逼入绝境...真是讽刺。"
接着，他提出关于秦思洋技能的疑问。
"即便如此，他的技能也太过万能了。最初的'基础辅助技能'报告究竟是怎么回事？分解毒素、解除诅咒，就算是S级治疗师也难以轻易做到。有人认为这已经超出了便利的范畴。"
这是许多探索者最大的疑惑。对此，马自达苦笑道："这正是大家根本上的误解。"
"那位阁下真正厉害之处，不在于技能本身，而在于那异常的'应用能力'和'分析能力'。技能只是工具。既有能用一把菜刀做出三星级料理的厨师，也有拿着顶级厨具却束手无策的外行。那位，就是最顶尖的厨师。"
马自达继续解释道：
"他曾经是系统工程师——也就是说，他是理解系统'结构'，找出并优化系统'漏洞'的专家。对他而言，地下城中的怪物、陷阱，甚至诅咒，都只是需要分析的'程序'。毒素是化学结构，诅咒是魔力结构。他只是看穿了本质，执行了'分解'这一指令。在我们看来如同魔法，对他却只是逻辑运算。"
这个解释让公会长睁大了眼睛，仿佛多年谜题终于得解。
"原来如此...他将我们视为'障碍'的东西，当作'谜题'来解决？所以连A级队伍都全军覆没的难关，他一个等级不高的独行者却能突破..."
"我想正是如此。普通队伍被前卫该如何、后卫该如何的理论束缚。但那位阁下完全没有这样的常识。正因为是独行者，才能坦然发现谁都想不到的最短路线——就像运用'程序漏洞'般的攻略法，并付诸实践。"
不受常识限制的思考——这是组织中人绝不可能拥有的，只属于孤独者的特权。
"即便如此，他的成长速度也太快了。我们的标准甚至无法准确衡量他的实力。"
公会长指向报告书上的状态栏。"E级"这个标注，如今看来像个拙劣的玩笑。
"如果尺子已经失灵，那就只能制作新的尺子了。"
马自达轻声说道。
"那位就像一场风暴，会长。他将旧的常识与秩序连根拔起。或许我们只能跟在他身后，努力理解他掀起的变革。"
这句话让公会长深深吸了口气，随后露出一抹近乎释然的微笑。
"风暴，是吗？有意思。那么，就让我们亲眼见证这场风暴将席卷到何种程度吧。"
他站起身，望向窗外的夜景。
绚丽的城市灯火之下，是人们平静的日常生活。这份安宁，正是探索者们以生命为代价管理地下城威胁所换来的。
为了维护这份秩序，有时不得不借助超乎常识的"风暴"之力。
"马自达，继续关注他的动向。另外，如果他有什么需要，以公会的名义承诺给予最大限度的支持。"
"这样真的好吗？"
"嗯。反正，我们已经无法阻止他了。"
这场深夜谈话的内容，被作为公会最高机密封存。
但这一刻，也标志着公会对"秦思洋"这一存在的方针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对此一无所知的秦思洋，此刻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进行着下一次地下城攻略的准备。
他尚未意识到，自己孤独的战斗，正悄然却坚定地刷新着这个世界的常识。
而这场风暴，即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