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念头纷至沓来,连同那药力带来的烦躁感,让我的思绪有些混乱。我必须冷静。上官浅的到来意味着宫门内的风波将起,我需得更加小心,也要让“夹竹桃”尽快具备一定的预警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是宫远徵回来了。
他的脸色不大好看,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郁,比离开时更沉了几分。显然,与宫尚角的谈话并不愉快,或者,内容让他感到烦闷。
他径直走到书案前,看到摊开的册子和上面“上官浅”的名字,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地将那页纸翻过,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
“药效如何了?”他看向我,声音比平时更冷。
我收敛心神,将后续的感受详细禀报,包括振奋感消退后的疲惫和持续的胀痛。
他听完,沉默地记录着,末了,合上册子,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目光锐利地刺向我:“你觉得,上官浅此人如何?”
我心中巨震,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他为何要问我?是在试探我是否知道什么?还是因为他心绪不宁,随口一问?
我强压下翻涌的思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疑惑:“上官浅?奴婢……奴婢不知此人。是公子新识得的哪位小姐吗?”我刻意将话题引向风月之事,撇清自己的任何知情可能。
宫远徵盯着我,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暗流汹涌,似乎在判断我话中的真假。半晌,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和说不清的烦躁。
“不知便好。”他收回目光,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却莫名透着一股压抑的波澜,“做好你分内的事,外面的人和事,少打听。”
“是,奴婢明白。”我低眉顺眼地应道。
我行礼离开,走出药库,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抬手遮了遮额角,那里因药力和方才的紧张依旧隐隐作痛。
宫远徵因宫尚角对上官浅的关注(或许是商议,或许是别的)而心绪不宁,甚至反常地向我这个“局外人”问出了口。这细微的波澜,是否意味着,在他心中,我的存在,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有用”的侍女那么简单?
而“上官浅”这个名字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预示着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即将开始汹涌。
我回头望了一眼徵宫紧闭的大门,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自那日宫远徵莫名问起上官浅,又匆匆结束话题后,徵宫的气氛便一直笼罩在一层若有似无的低气压中。他待在炼药房的时间更长了,出来时周身都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连带着药圃里的草药似乎都蔫了几分。
我更加谨小慎微,除了必要的请示和汇报,绝不多言一句。心中却时刻警醒着,上官浅这个名字,如同悬在头顶的阴云,提醒我风暴将至。
这日,宫远徵将我唤至炼药房。房内依旧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复杂气味,但今日似乎格外浓郁刺鼻。他站在药桌前,脸色阴沉地盯着桌上一只琉璃碗,碗底残留着少许浑浊的、带着絮状沉淀的暗绿色液体,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快的腥涩气。
“看看这个。”他声音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