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悟树庭的钟声还在树梢间回荡,阿那克萨戈拉斯扶着云窈刚踏上通往议事厅的石板路,就见前方廊下立着道鎏金身影——阿格莱雅正把玩着手里的铜制小像,那是上周阿那克萨戈拉斯从饲育区带回来的大地兽幼崽模型,此刻被她用金丝缠了圈,悬在指尖晃来晃去。
“哟,‘那刻夏教授’,”阿格莱雅抬眼时,唇角勾起抹促狭的笑,故意把“教授”二字咬得极轻,“带着你的学生慢慢晃,是打算让议事厅的人都等你们喝够日光草汤?”
阿那克萨戈拉斯眉头一皱,伸手就想把模型抢回来,却被阿格莱雅侧身躲开。“阿格莱雅,把我的东西还回来。”他语气沉了沉,可眼底没多少怒意——这么多年的互怼,早让他习惯了她这副模样。云窈靠在他身侧,忍不住轻声笑:“那刻夏教授,你的大地兽又被‘金织女’盯上啦。”
“金织女?”阿格莱雅挑了挑眉,故意把模型举得更高,“总比某些人整天抱着大地兽周边,活像个没长大的饲育员强。再说了,我拿这小玩意儿,是帮你给它‘镀层金’,免得下次被铁墓的熵能熏黑了,你又要对着它唉声叹气。”
“我研究大地兽行为学,是为了找到它们与神悟树根系的关联,不像某些人,整天织些没用的命运线,”阿那克萨戈拉斯上前一步,指尖几乎要碰到模型,“还有,别叫我那刻夏,我有全名。”
“全名?阿那克萨戈拉斯?”阿格莱雅嗤笑一声,突然把模型往云窈手里一塞,“喏,还给你们家‘教授’。不过说真的,那刻夏,你这模型做得也太糙了,下次让我的织工给你重新雕一个——哦,不对,你大概只喜欢沾着泥土的‘原味’。”
云窈攥着模型,看阿那克萨戈拉斯的耳尖微微泛红,却没像往常那样反驳。他接过模型时,指尖轻轻蹭过云窈的手背,低声道:“别理她,我们进去。”这话没什么火气,倒像是在跟云窈解释,又像是在跟自己妥协——他早习惯了阿格莱雅的调侃,也早默认了云窈喊他“那刻夏教授”的模样,就像习惯了议事厅里永远吵不完的理念之争。
刚走进议事厅,就见白厄和万敌已坐在长桌两侧,遐蝶正翻着桌上的旧卷,缇宝三姐妹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卷上的“逐火之旅”插画。琉科西娅看到他们进来,立刻起身:“阿那克萨戈拉斯老师,阿格莱雅大人,旧卷里提到,要开启神悟树根系深处的通路,需要三种火种共鸣——‘天空’、‘死亡’,还有‘黄金’。”
“‘黄金’火种?”阿那克萨戈拉斯走到桌前,拿起旧卷仔细翻看,“也就是说,必须要阿格莱雅的火种参与?”
“怎么,不乐意?”阿格莱雅在他对面坐下,金丝裙摆扫过椅腿,发出轻响,“我知道你觉得我的命运线织得‘没用’,但现在除了我,没人能精准控制‘黄金’火种的能量。不过嘛,要我帮忙也可以——”她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阿那克萨戈拉斯怀里的模型上,“下次饲育区的大地兽幼崽要是生了病,你得第一时间来跟我‘汇报’,我可不想我的‘金丝守护线’,护着个不懂照顾自己伙伴的‘糙汉’。”
“你少来这套,”阿那克萨戈拉斯把模型放在桌角,故意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要我汇报可以,但你得先把上次抢我的大地兽绒毛毯还回来。还有,别再用金丝给我的东西‘镀金’,那些绒毛要是被你缠坏了,我就让饲育区的大地兽都躲着你走。”
“躲着我?”阿格莱雅挑眉,伸手就想去够桌角的模型,“你以为它们敢?我只要织条‘吸引线’,保管那些小家伙都围着我转。再说了,你的毛毯我早就给它绣了朵星穗花,比你原来那灰扑扑的样子好看多了——怎么,不谢谢我?”
“谢谢?”阿那克萨戈拉斯按住她的手,“等你把毛毯完好无损地还给我,再说谢谢吧。还有,这次火种共鸣,你的金丝必须配合我的木雕能量,不能像上次那样擅自改变频率,不然出了问题,你负责?”
“我负责就我负责,”阿格莱雅抽回手,指尖划过旧卷上的图腾,“不过要是你的木雕能量跟不上,可别赖我的金丝‘织得太密’。对了,那刻夏,你昨天是不是又去后山给大地兽喂药了?我听值守的黄金裔说,看到个穿灰袍的人影,蹲在草丛里跟幼崽说话,活像个‘穿着华服的大地兽’——哦,不对,你穿的是灰袍,应该叫‘沾着泥土的大地兽’。”
周围的人早习惯了他们的互怼,万敌靠在椅背上,把玩着剑柄上的霜纹,低声跟白厄说:“每次他们一吵,我就觉得议事厅的空气都活泛点。”白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阿那克萨戈拉斯身上——他嘴上跟阿格莱雅针锋相对,却没真的动气,甚至在阿格莱雅提到“大地兽”时,眼底还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云窈坐在一旁,看着那刻夏教授跟阿格莱雅斗嘴,突然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温暖。她想起之前风堇说的话,阿格莱雅每次抢那刻夏教授的大地兽周边,都是在偷偷释放自己的柔软——就像现在,她嘴上喊着“沾着泥土的大地兽”,却在指尖无意识地织了朵小小的星穗花,轻轻落在阿那克萨戈拉斯面前的旧卷上。
阿那克萨戈拉斯瞥见那朵金丝星穗花,愣了愣,随即把桌角的模型往阿格莱雅那边推了推:“算了,这个借你玩两天,别用金丝缠它的耳朵,幼崽模型经不起折腾。”
阿格莱雅挑眉,伸手把模型拿过来,却没像往常那样调侃,只是轻声道:“知道了,‘那刻夏’。”这声称呼没了之前的促狭,倒多了几分自然——就像阿那克萨戈拉斯早已接受云窈喊他“那刻夏教授”那样,他们也早已在无数次的互怼里,找到了属于彼此的相处方式。
议事厅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长桌上,旧卷上的图腾泛着微光。阿格莱雅指尖的金丝与阿那克萨戈拉斯掌心的木雕暖光轻轻交叠,明明是理念不同的两人,此刻却在“守护翁法罗斯”的目标里,悄悄达成了默契。云窈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原来再势不两立的人,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像普通人一样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