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机械聚落的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给金属屋的屋顶镀上一层淡金色。我刚走到博物馆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滋滋”的电流声——推开门,希露瓦正蹲在角落,手里拿着螺丝刀,对着那台旧收音机摆弄,红色卷发垂在额前,时不时皱着眉念叨:“就差一点,肯定能响。”
克拉拉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块擦得锃亮的布,小心翼翼地给收音机除尘,看到我进来,立刻站起来:“开拓者!希露瓦姐姐说,今天能让收音机响起来,这样拍照的时候,就能有音乐啦!”
史瓦罗站在货架旁,正在调整科鲁泽的矿灯——他给矿灯换了新的灯芯,此刻暖黄色的灯光正照着旁边瓦赫医生留下的药瓶,瓶身的标签在光线下格外清晰。“佩拉已经去接张爷爷了,他说要带着旧怀表来合影。”史瓦罗的光学镜头转向收音机,“希露瓦的机械技术,比数据库里记载的更精准。”
“那是自然!”希露瓦突然直起身,拍了拍收音机的外壳,“当年这台收音机,还是我帮老钟表匠修的,现在不过是重新接个线路。”她按下收音机的开关,“滋啦”几声后,一段舒缓的旋律突然流淌出来——是雅利洛-Ⅵ寒潮前的老歌,歌词里唱着“梧桐树下的约定,星光落满掌心”,温柔得像在诉说过去的故事。
克拉拉立刻跟着旋律晃起了身子,手里的布也忘了挥动。希露瓦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喇叭,接在收音机上:“这样声音更大,待会儿合影的时候,整个聚落都能听到。”
没过多久,佩拉就扶着张爷爷走了进来。张爷爷穿着新缝的棉衣,手里紧紧攥着他的旧怀表,怀表链擦得发亮:“这表啊,是我老伴儿给我的,当年她就是在收音机里放这首歌的时候,答应跟我在一起的。”他打开怀表,表盘里贴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是年轻时的他和老伴儿,“今天把它带来,也算让她跟咱们一起合影。”
虎克和鼹鼠队的孩子们也跑了过来,每个人都穿着最整齐的衣服,小莫手里还抱着那个罐头盒玩具车,说要让玩具车也“入镜”。娜塔莎提着藤篮,里面装着刚烤好的麦饼和热牛奶,分给大家:“先垫垫肚子,等会儿拍照的时候,大家都要笑哦。”
希儿也来了,她换了件浅蓝色的外套,不再是之前那身紧绷的战斗服,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和。“地火的人说,今天要给博物馆送块新的木牌,上面刻‘贝洛伯格记忆馆’,等会儿就能到。”她靠在货架旁,看着孩子们打闹,眼神里满是笑意,“没想到下层区也能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等所有人都到齐,史瓦罗主动走到博物馆门口,用机械臂调整了一下佩拉带来的相机——相机架在一个用旧齿轮拼的支架上,镜头对准博物馆的大门,门内的货架、展品,门外的暖气管、新竖起的灯柱,都能清晰地拍进去。
“大家都站好啦!”克拉拉站在最前面,手里举着那个装着小齿轮的玻璃罐,“史瓦罗先生,你要站在我旁边!开拓者,你站在史瓦罗先生旁边!”她像个小指挥家,一一安排着位置:张爷爷站在中间,手里的怀表打开,表盘对着镜头;希露瓦和娜塔莎站在张爷爷两边,一个扶着收音机,一个提着藤篮;佩拉和希儿站在后面,手里拿着新的木牌;虎克和孩子们挤在最前面,小莫把玩具车放在脚边,生怕它被挡住。
我站在史瓦罗身边,能感受到他机械臂的轻微震动——不像平时战斗时的紧绷,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克拉拉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又拽住史瓦罗的机械指节,笑着说:“这样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希露瓦按下相机的定时按钮,快步跑到娜塔莎身边站好。收音机里的老歌还在播放,阳光透过门口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三、二、一!”克拉拉大声喊着,所有人都扬起了笑容——张爷爷的怀表在光线下闪着光,孩子们的笑声混着音乐,货架上的展品静静躺着,像是在为这一刻见证。
“咔嚓”一声,相机拍下了这张照片。希露瓦跑过去拿起相机,翻看照片时,突然笑了:“虎克,你怎么闭眼睛了?”虎克立刻凑过去,脸涨得通红:“我、我太紧张了!要重拍!”
大家都笑着同意,又重新站好。这次虎克特意睁大眼睛,还偷偷比了个“耶”的手势。小莫的玩具车被放在了玻璃罐旁边,张爷爷的怀表依旧打开着,收音机里的歌刚好唱到“星光落满掌心”,与门口的阳光完美重合。
“这次肯定好看!”克拉拉看着相机屏幕,蹦蹦跳跳地说。史瓦罗的光学镜头定格在照片上,机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这张照片,会成为数据库里最重要的记录之一。”
中午的时候,地火的人送来了新的木牌。希儿和史瓦罗一起,把木牌挂在博物馆的门上,“贝洛伯格记忆馆”几个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张爷爷看着木牌,轻轻叹了口气:“要是老伴儿还在,肯定会很开心,她总说,贝洛伯格会好起来的。”
娜塔莎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它已经好起来了,以后还会越来越好。”她转身看着我们,“你们要是走了,我们会经常给博物馆拍照片,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拿给你们看。”
收音机里的歌还在循环播放,麦饼的香味弥漫在空气里,孩子们在门口的雪地里堆起了雪人,雪人手里拿着一个小齿轮,是克拉拉特意放上去的。我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刻着我名字的齿轮,又看了看眼前的一切——温暖的灯光、熟悉的旋律、大家的笑脸,还有货架上那些藏着故事的展品,突然明白,所谓“记忆”,从来不是冰冷的物件,而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结,是无论走多远,都能想起的温暖。
傍晚的时候,我们回到列车。姬子看着我们手里的照片,笑着说:“看来今天过得很开心。”三月七把照片贴在列车的窗户上,说要让它“陪着我们去下一个星球”。丹恒则在资料里加了一行备注:“雅利洛-Ⅵ,机械聚落,天真博物馆,第一张合影,记录温暖。”
我看着窗外的博物馆,灯光依旧亮着,收音机的旋律隐约能听到。明天我们或许就要离开,但这里的记忆,会像那个刻着名字的齿轮一样,永远留在心里——因为贝洛伯格的故事,从来不是“结束”,而是“未完待续”,是我们与这里的人,约定好“一定会回来”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