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为继承者,理当早早离去。”
年幼的凌知雪被戴着面具的族人牵着手,带出府门,回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冰冷的神情里,带着一丝骄傲,却无半点不舍。
一座坐落于族地后山的阁楼里,孩童过着规划严密的生活,一有错误便是罚,鞭子落在背上时,钻心的痛,可她不能落泪,否则只是更严厉的惩戒。
“凌诚,是没有落泪的资格的。”
时年六岁,小小的知雪,倔强地生活在那一座‘牢笼’内,转眼间已过十四年,期间未曾见到他人。
直至某日一行人急匆匆地带她走暗道而逃,临危之际,她被强行塞入棺椁之中,沉睡前,只记得一片黑暗袭来,族长呢喃着言语,腰带被塞入某个物件。
“记住,你名为‘凌诚’,记住凌诚的宿命。”
——
再醒时,却是一家古玩店。
摆设简朴,香炉上的烟萦绕飘渺,四下空无一人。凌诚探索其中,迈步刚好跨出门槛时,一只小小的身影撞在自己身上。
“哎呦—”
低头看去,不知哪儿来的奶娃娃被撞到在地。
“你、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家香堂?”
奶娃娃立刻站起身,揉着屁股的手渐渐放慢,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人。
眼前人一席白衣,长发束起,只是那白玉腰带衬得人气质冷冽之际,到多几分让人觉得眼前人过于瘦。奶娃娃扬起头,去看她的容貌,倒是呆愣片刻。
凌诚看着发呆的小孩,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默然迈腿离去,奶娃娃这次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抓,倒是抓住了她的一角衣摆。
“唉唉唉!那里不能去。”
凌诚垂眸思虑一二,从腰间的钱包里取出铜钱,递给了娃娃,“这里是哪里?”
孩童看了看她手里的铜钱,又看了看她,心里思索着,眼前人莫不是个傻子,“这里是一算一卖的后院,我家。”
“一算一卖?”凌诚脑袋一片空白,自己待在那个小小的阁楼内,从未知晓外面的世界,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就来到了别人家里,正当她不知所措时,奶娃娃忽然拽了拽她的衣角,“我叫齐恒,持之以恒的恒,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也不像什么盗贼强盗…”
“凌诚,诚信的诚。”
齐恒还想说些什么,自己的父亲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心理一猜就知道,父亲肯定算到自己偷溜出去玩了,故意来这里蹲自己。
“爹……”
“今日功课完成了吗?就溜出去玩。”
“我完成了才出去的!”齐恒理直气壮的抗议着,奶呼呼的声音倒是稚嫩,“对了爹,我还抓到一个人!她——”
怎料齐恒一转身,凌诚竟然不见踪影,他的小脸蛋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惨白着恐惧,慌慌张张地躲到自家父亲身后,“爹,刚刚还有个人的!”
“有人?”
“对啊,像、像茶馆说书先生口中的古人!可是突然不见了……”齐恒小脸因恐惧,眉头紧蹙,“爹……不会是什么脏东西吧?”
齐父呵斥一声胡闹,便开始观察四周,来到香炉前新上香,手指轻掐算,眉头舒展,若有所思地看着齐恒。
“恒儿,今日多做些功课,至于那人……”齐父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慈爱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她不会害你。”
小娃娃的恐惧,因父亲的一句话散去了不少,只是在书房内再次看见凌诚时也难免被吓了一跳,几番交流相处下来,只觉得多了一个人陪伴,他也乐得其所。
从那天起,凌诚就时常出现在齐恒身边,她很聪明,齐恒的一些功课她都能帮到一二,甚至先生授课时,坐在屋顶上等齐恒的凌诚听见了,几乎都能记住,齐恒经常嘀咕世间怎么真的有天才。
年幼的齐恒,经常缠着凌诚询问着她的故事,可她总是摇摇头,眼里盛着一涓清澈的水,“我六岁就离开父母,是族人养育的我,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接受培养,不曾……见过外界……”
“为什么要你离开你爹娘啊?这不就是一个棒子,一个枣吗?”齐恒为她打抱不平,气愤地嘟囔着。
凌诚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从小到大,似乎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是她的宿命,她的荣幸,发愣片刻后,她只觉得心里一股异样被自己压下,“候选人,继承者,理应如此。”
“我看,就是凌姐姐你太好骗了!”
齐恒本是气愤的,可见凌诚看向自己时,她的眼眸像池水清澈,仿若明月,抬手轻轻抚平自己紧蹙的眉头,他不由泄了气 。
“走,我带你去吃那些糕点!”
齐恒拽着她的手,小小的力气拉动着高他不少的凌诚,厨房内,他亮着眼,期待地看着凌诚,可惜,她品不出来。
也对,这里又非现世。
凌诚来的次数都是未知,有时天天见,有时隔几个月见到一次。可她每次都默默陪着齐恒,从六岁,到十三岁,只是那日,凌诚一改往日的衣着,这次的她,穿了一身白衣绣金鹿的锦服,扑面而来的贵气,叫人移不开眼。
可下一秒,他的神情肉眼可见的不舍。
他每逢佳节穿新衣时,都跑到凌诚面前问她,“凌姐姐、凌姐姐!你看,我娘给我买的新衣服,好看吗?”得到认同的齐恒,就像是只翘起小尾巴的骄傲猴,“二伯伯他们说了,我长大了肯定是个俊小伙!”
“好”
嘴角上扬的凌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闹腾的齐恒,这么长时间了,她已不再像座冰山,性格更是温和,甚至会有多次调皮,她难得,重新成长了一回。
齐恒回过神,看着她,他想,也许她是来辞行的,他希望是他多想了,是他猜错了,可事实却是——
凌诚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毛领披风,行至齐恒身前,又脱下,给他披上,“我可能以后不会来了,你要好好的。”
“为什么?”
“阿恒,你知道的,梦不可能一直不醒。”
齐恒别过头去,少年郎赌气,不肯应答,可心中争斗再三,还是软了下来,却不见凌诚半点身影,他发了疯的在家里找。
他清楚,在很早之前,年幼的自己,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曾想,离别竟然如此匆匆,甚至都来不及好好告别。
日子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少了个人陪伴,忧愁多了几分。
……
“若真有机会,下次请你吃糕点,吃现世里的糕点,就能品出来了……”
作者来更新啦,嘻嘻,第一章铺垫铺垫,第二章开始切入正文啦,来点评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