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鸢“灵力运转滞涩!”
虞鸢“出剑太慢!”
虞鸢“这就是你练了一上午的成果?!”
校场上,虞鸢的呵斥声伴随着凌厉的鞭响,一次次落在江曜辞的身上。那鞭子蕴含着灵力,不会伤及筋骨,却疼痛入骨,瞬间便浮现出红肿的鞭痕。
江曜辞咬着牙,一声不吭,汗水混着屈辱的泪水砸落在泥土里。
又一鞭狠狠抽下!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一个紫色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硬生生用自己单薄的背脊,为他挡下了大半的力道!
江恒·曜辞“望舒!”
江曜辞失声惊呼。
虞鸢也愣住了,握着鞭子的手一顿,怒道:
虞鸢“望舒,你让开!”
江望舒疼得小脸煞白,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后背火辣辣地疼,想必已经皮开肉绽。但她张开双臂,固执地护在江曜辞身前,仰头看着虞鸢,声音因疼痛而微颤,却异常清晰坚定:
江姝·望舒“我不让!阿娘,哥哥只是需要时间,他已经在努力了!我可以陪着他练,我可以帮他,求您……别打了!”
她看着虞鸢盛怒的眼眸,没有丝毫退缩,那双总是温柔如水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维护和恳求。
校场上仿佛瞬间静止了。风吹过,带来莲叶的沙沙声,却吹不散这凝滞的气氛。
虞鸢看着女儿苍白却倔强的小脸,看着她身后儿子震惊而复杂的眼神,那高举的鞭子,终究是缓缓垂落了下来。她深深地看了江望舒一眼,那眼神里翻涌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转身拂袖而去。
江望舒直到虞鸢的身影消失,才轻轻松了口气,身体晃了一下,险些站不稳。
江恒·曜辞“望舒!”
苏野·驰远“小望舒!”
江曜辞和苏驰远同时上前扶住她。
看着她后背衣衫上隐隐渗出的血迹,江曜辞眼眶瞬间红了,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被巨大的愧疚取代:
江恒·曜辞“你傻不傻!谁要你替我挡了!”
江望舒靠在他身上,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轻得像羽毛:
江姝·望舒“因为……你是我哥哥嘛。”
那一刻,江曜辞和苏驰远看着怀中这个看似柔弱,却拥有着最坚韧、最温柔内核的少女,心中都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自那日校场挡鞭之后,江望舒便真正将辅导哥哥课业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她深知虞鸢的期望如山,也明白江曜辞内心的焦灼与不甘。单纯的陪伴和安慰已然不够,他需要的是切实的进步,是能握在手中的力量。
夜色下的莲花阁,常常能看到两个身影。一个红衣少女身姿灵动,手中并未持剑,只是以指代剑,在空中划出流畅而玄妙的轨迹;另一个少年则全神贯注,紧握着自己的佩剑,一丝不苟地模仿、揣摩。

江姝·望舒“哥哥,你的剑意太急了。”
江望舒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江姝·望舒“像我们云梦泽的水,看似柔和,实则蕴藏着无穷的力量与后劲。你的灵力不应在最初就完全爆发,而是要像潮汐,有起有伏,引而不发,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她所传授的,并非什么高深莫测的绝世剑法,而是基于云梦江氏基础剑诀的改良与深化,融入了她对水流特性、灵力运转的独特理解,以及从生母雪月散人那里继承来的、更为精妙灵活的运劲法门。这是独属于江望舒的“独家教学”。
她会让江曜辞对着摇曳的莲花出剑,要求剑风拂过花瓣而不能伤其分毫,以此锤炼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她会让他立于水中练剑,感受水的阻力与推力,体悟何为“顺势而为,以柔克刚”。
江曜辞起初还有些别扭,但看着江望舒认真专注的神情,感受着自己以往刚猛有余、灵活不足的剑招,在她点拨下渐渐变得圆融流畅,那份不服输的劲头便压过了所有情绪。他几乎是贪婪地吸收着江望舒传授的每一个要领,汗水浸透了衣衫也浑然不觉。
而苏驰远有时也会加入。这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在剑法上自有其狂放不羁、天马行空的路数。他起初只是好奇旁观,后来便忍不住下场与江曜辞切磋。
令人惊喜的是,不过半月有余,江曜辞的剑法竟真的突飞猛进。以往在苏野手下走不过五十招便会落败,如今竟能堪堪斗上百招而不露败象!他的剑招不再是一味猛攻,而是带上了水的绵密与韧性,攻守之间,多了几分从容与章法。
苏野·驰远“可以啊,江恒!”
一次酣畅淋漓的切磋后,苏驰远收剑而立,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用力拍了拍江曜辞的肩膀。
苏野·驰远“你这剑法,跟换了个人似的!”
江曜辞气息微喘,额上汗水淋漓,脸上却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容。他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含笑注视他们的江望舒,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与骄傲。
他知道,这巨大的进步,几乎全部源于江望舒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
江望舒走到两人身边,递上干净的布巾,柔声道:
江姝·望舒“哥哥根基扎实,悟性也高,只是以前没人帮他找到最适合他的路子而已。”
她一句话,既肯定了江曜辞的努力,又巧妙维护了他的自尊。
江曜辞接过布巾,心中暖流涌动。他看着身旁的妹妹和师兄,第一次觉得,或许父亲带苏野回来,也并非全然是坏事。至少,他多了个可以并肩前行的伙伴,而望舒……她就像云梦泽永不黯淡的月光,始终温柔而坚定地照亮着他前行的路。
他的剑,因她而利;他的心,因她而定……
受父亲江枫之命,江望舒独自一人前往北方玄寂原,为聂氏宗主聂峥澜送一封紧要信件。传闻这位聂宗主年少继位,嫉恶如仇,能力高强,以一己之力稳固了动荡的宗门,其下尚有一弟,名唤聂默洲。
一踏入玄寂原的地界,尚未领略此地苍凉雄浑的风光,麻烦便不期而至。几个衣着流气、眼神轻浮的修士拦住了她的去路,言语间满是调戏之意。
江望舒眉头微蹙,不欲多言,周身灵力微动,袖袍无风自鼓,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气劲瞬间将那几个登徒子推得东倒西歪,姿态狼狈。
恰在此时,一个衣着华贵却面带郁色的少年从旁经过,正是聂默洲。他因自身修为不显,常被此类人等暗中嘲笑,此刻见他们吃瘪,心中虽有一丝快意,却更担心这突如其来的小姑娘吃亏。
那几个修士丢了面子,恼羞成怒,见聂默洲在场,更是将火气撒在他身上,言语刻薄至极。
江望舒脚步一顿,转身走到聂默洲身前,将他护在身后。她身姿挺拔,目光清正,扫视那群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江姝·望舒“怎么?你们能力很强吗?”
江姝·望舒“那都来跟我比比。”
其中为首之人见她年纪小,容貌娇美,心生轻视,嬉皮笑脸道:
什么都是“哟,小美人,我可不想欺负你。”
江姝·望舒“你们…”
江望舒指尖轻点对面几人,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
江姝·望舒“一起上。”
那老大眼睛一亮,贪婪地盯着她:
什么都是“如果我们赢了,你归我们处置,怎么样?”
一旁的聂默洲心头一紧,下意识拉住了江望舒的衣袖,低声道:
聂默洲“别……”
他看这小姑娘纤细柔弱,如何能是这几个无赖的对手?
江望舒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对着那帮人点头:
江姝·望舒“可以。如果你们输了,就给他郑重道歉。”
什么都是“行!你赢了再说!”
为了眼前的美人,几人早已将道义抛诸脑后,一拥而上。然而,江望舒甚至未曾拔剑,仅以剑鞘应对,身法如穿花拂柳,灵力运用精妙绝伦,不过三下五除二,便将几人全部放倒在地,哀嚎不止。
江姝·望舒“愿赌服输。”
她居高临下,声音依旧平静。
江姝·望舒“道歉。”
几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向聂默洲道了歉,灰溜溜地跑了。
江望舒这才转身,看着还有些发愣的聂默洲,想起他方才被辱骂也不知还口的模样,有些气愤地撇了撇嘴,嘴巴不自觉地鼓了起来,像只塞满了松子的小松鼠:

江姝·望舒“被人骂了,也不知道还嘴吗?”
聂默洲看着她这难得流露的、与方才凌厉身手截然不同的娇憨神态,只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脱口而出:
聂默洲“团子,你很可爱。”
江望舒一愣,脸颊微红,辩驳道:
江姝·望舒“我才不是团子呢!”
聂默洲笑了起来,阴郁之气一扫而空,从善如流地改口:
聂默洲“小团子,你是来找谁的呀?”
江姝·望舒“我来找聂宗主,聂峥澜。”
这一幕,恰好被高处的聂峥澜尽收眼底。他本在处理公务,被校场外的动静吸引而来。只见下方一名粉衣少女,衣袂飘飘,绣着云梦泽特有的九瓣莲纹,长相娇美,身手却极为不凡。能有此等灵力与剑术的年轻女子,其身份呼之欲出——大名鼎鼎的“雪柔君”,云梦江氏的明珠,江望舒。

江枫派她来,所送何信?
聂默洲得知她是来找大哥的,连忙将江望舒引入大殿。
江姝·望舒“云梦江氏江望舒,奉家父之命,特来送信于聂宗主。”
江望舒依礼行事,不卑不亢。
聂峥澜接过信,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他展开信笺,快速浏览,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怒气隐现。
信中,江枫竟提出想让其长女江不离与他联姻?!
开什么玩笑!他聂峥澜是什么人?玄寂原的宗主,每日忙于整顿宗门、提升实力,哪有空谈什么儿女情长!更何况,那江不离他虽未见过,却也听闻体弱多病,毫无灵力可言,难不成娶回来当祖宗供着吗?自他继任以来,投怀送抱、别有目的的女子他见得多了,对此早已心生厌烦与刻板印象。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把弟弟聂默洲的刀法培养上去,重振聂氏声威!
聂峥澜“哼!”
他冷哼一声,将信纸拍在案上。
聂峥澜“江宗主这是何意?浪费时间!”
江望舒将他方才的神色与此刻的愤怒尽收眼底,心中明了了几分。她上前一步,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上聂峥澜带着怒意的审视:
江姝·望舒“聂宗主是瞧不上女子吗?”
聂峥澜一怔,没料到这小姑娘敢如此直接地质问他。
江姝·望舒“若如此…”
江望舒继续道,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挑战。
江姝·望舒“望舒想与聂宗主切磋一番。若您败了,我请您答应,从此不要再瞧不起任何一个女子。”
聂峥澜彻底愣住了。有女子上赶着跟他打架?这倒是新鲜。他气极反笑:
聂峥澜“好!来!”
两人移至校场。聂峥澜起初还因她是女子而心存轻视,未尽全力。然而,真正交手起来,他才惊觉这江望舒的实力的确不凡,灵力浑厚精纯,剑法灵动缥缈,守柔剑在她手中,时而如绵绵春雨,时而如凛冽冰锋,竟让他感到了压力。
江姝·望舒“聂宗主,请认真打。”
江望舒出声提醒,眼神锐利。
聂峥澜面色一凝,不再留手,刀法大开大合,刚猛霸道。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竟斗了数十回合不分上下。最终,江望舒觑准一个空档,守柔剑如灵蛇出洞,剑尖精准地停在聂峥澜喉前一寸之处,分寸掌握得妙到毫巅。
聂峥澜动作僵住,看着眼前寒光闪闪的剑尖,以及持剑少女平静无波的眼眸,心中震撼莫名。他……竟然败了?败给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
片刻的死寂后,他缓缓收刀,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聂峥澜“行!我聂峥澜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看不起任何一个女子!”
江望舒收剑入鞘,姿态优雅,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对决从未发生。她再次行礼:
江姝·望舒“聂宗主一诺千金。家父的信既已带到,望舒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粉色的身影消失在玄寂原苍茫的暮色中,没有一丝留恋。
聂峥澜站在原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久久无言。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刀剑相撞的震感,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惊才绝艳的一剑,以及那双清澈坚定、毫无畏惧的眼睛。
聂峥澜(“这女子……竟比传闻中,还要厉害。”)
他低头,又看了一眼那封提及联姻的信,第一次,没有立刻将其视为无稽之谈,反而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