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将有些狼狈的苏驰远带回弟子宿舍时,恰巧被等在门口的江曜辞撞个正着。
江曜辞眉头立刻锁紧,目光锐利地钉在苏驰远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江恒·曜辞“苏迟远,你又惹祸了!”
苏驰远刚想张嘴反驳,为自己申辩几句,江望舒已抢先一步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维护之意:
江姝·望舒“师兄,他是犯了错,但已经领过罚了。”
她边说边示意苏驰远坐下,指尖凝聚起温和的灵力,轻轻覆在他腰背的伤处,替他缓解疼痛。
江姝·望舒“哥,你就别说他了。”
灵力的暖流舒缓了伤痛,苏驰远舒服地眯了眯眼。见江望舒拿出药瓶,准备亲自为他上药,苏驰远心中正暗自窃喜,一旁的江曜辞却猛地伸出手,一把将药瓶接了过去。
江恒·曜辞“望舒,我来。”
江曜辞的语气不容拒绝。他绝不想让自己的养妹去给苏驰远这混小子亲自上药,更何况还是腰这样私密的位置。
苏驰远立刻哀嚎起来,带着夸张的撒娇意味:
苏野·驰远“不要嘛!我就要小望舒给我上药!你下手没轻没重的!”
江曜辞闻言,毫不客气地在他未受伤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记,疼得苏驰远“嗷”一声叫出来。
江恒·曜辞“疼不死你!还由得你挑三拣四了?”
江曜辞没好气地瞪着他。
苏野·驰远“啊!江曜辞!你要弄死师兄我呀!”
苏驰远龇牙咧嘴地控诉。

江望舒看着这两人一如往常的吵闹,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拗不过哥哥,便将药瓶递到江曜辞手中,轻声嘱咐:
江姝·望舒“那哥你轻点。”
说完,她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今日一番折腾,她也需要早些休息。
江曜辞哼了一声,手下动作到底还是放轻了些,仔细地给苏驰远上了药。后天便是重要的拜师大典,这节骨眼上,可不能真出了岔子。
翌日,天色清朗。
江望舒如常去找苏驰远和江曜辞。还未走近,便被一阵极其刺耳、毫无章法的笛声逼停了脚步。只见苏驰远正拿着一支墨色竖笛,鼓着腮帮子使劲吹,那调子七零八落,简直是对耳朵的摧残。
江望舒忍俊不禁,走上前道:
江姝·望舒“师兄,笛子不是这么吹的。”
她顿了顿,神色认真了些。

江姝·望舒“即便是想以音律为攻伐之术,也需遵循韵律章法,乱吹一气,徒耗灵力,却伤不了敌。这既是法器,便要懂得如何运用。我来教你吧。”
苏驰远愣了一下,他只知道这位小师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想到连竖笛也会?他半信半疑地将手中的“池月”笛递了过去。
江望舒接过笛子,认真讲解了几个要点,如何控制气息,如何按压音孔。苏驰远依言尝试,却总是不得要领,吹出来的声音依旧干涩难听。见他实在掌握不了,江望舒微叹一口气,道:
江姝·望舒“你看我做一次示范。”
说着,她便执起那支墨色竖笛,润泽唇瓣轻轻抵在吹孔之上。下一刻,一段清越悠扬的曲调便流淌而出,似山间清风,又如月下溪流,婉转空灵,与苏驰远方才制造的噪音判若云泥。
苏驰远却完全顾不上欣赏曲子的美妙,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江望舒接触过的笛身,脑子里轰的一声——这、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窃喜瞬间涌上心头,让他耳根微微发烫。
一曲终了,苏驰远才恍然回神,连忙拍手赞叹,掩饰自己的失态:
苏野·驰远“这曲子真好听!小望舒,它有名字吗?”
江望舒将笛子递还给他,摇了摇头:
江姝·望舒“没有,随手所创。”
苏驰远眼睛一亮,一个念头闪过,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期待说道:
苏野·驰远“那叫《疏远》,如何?”
疏远,舒远。他在心中默念,藏匿着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
江望舒只觉得是个名字而已,并未深想,随口应道:
江姝·望舒“行啊。你要是能学会这首曲子,那这首曲子就叫《疏远》。”
苏野·驰远“真的?”
苏驰远喜出望外。
苏野·驰远“那小望舒可要说话算话!”
江姝·望舒“自然。”
江望舒笑了笑,目光落回他手中的竖笛上,问道:
江姝·望舒“对了,作为法器,它可有名字?”
苏驰远低头,温柔地抚过笛身,轻声道:
苏野·驰远“它叫‘池月’。”
江姝·望舒“池月?”
江望舒微微偏头。
江姝·望舒“池中月?”
苏驰远抬起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美丽的脸庞上,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缱绻:

苏野·驰远“是,池里的月亮。”
是他苏驰远,心池之中,唯一倒映的月亮。
清风拂过,带着少年未曾明言的心事,悄悄融入了晨光里。
江望舒指点完苏驰远吹笛的要点,见他大致掌握了基础,便道:
江姝·望舒“那你好好在此练习,我哥还在后院练他的雷电鞭,我去看看他。”
不等苏驰远回应,她便转身朝后院走去,裙裾拂过青石小径,带起一阵清浅的莲香。
后院之中,江曜辞正凝神挥动着手中的长鞭。鞭影如电,带着隐隐的破空之声,气势刚猛,但细看之下,某些转换处仍略显滞涩。江望舒静静看了一会儿,在他稍作停歇时开口道:
江姝·望舒“哥,这鞭法的发力,或许可以稍作调整。”
她边说,边从腕间的手链中取出了自己的“月仙鞭”。那鞭身泛着柔和的光泽,与她周身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
江姝·望舒“你看,手腕此处需更灵巧,借腰力送出,而非全靠臂膀。”
她手腕微抖,长鞭如灵蛇般探出,在空中划出流畅而精准的弧线,攻势凌厉,姿态却优美得如同舞蹈。
江曜辞天赋极高,经她一点拨,立刻抓住了诀窍。他再次挥鞭时,果然顺畅了许多,鞭风更加凝聚,少了几分蛮力,多了几分收放自如的霸气。他心无旁骛地练习了许久,江望舒也一直在旁耐心指导,时而出声纠正。

就在俩人沉浸于修炼之时,前院忽然传来一阵虽不算精湛,但已能完整吹奏出的笛声,正是那首《疏远》。笛声刚落,苏驰远便像只邀功的大型犬般,兴冲冲地跑了过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苏野·驰远“小望舒!你听!我学会了!”
江望舒回头,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她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心编好的明黄色流苏穗子,递了过去:
江姝·望舒“给你的。”
苏驰远眼睛一亮,几乎是抢了过来:
苏野·驰远“给我的?”
他拿着穗子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
江姝·望舒“嗯。”
江望舒点头。

江姝·望舒“系在‘池月’上,会更好看些。”
苏驰远喜不自胜,立刻将穗子系在了笛尾,墨色笛身配上明亮的黄穗,果然增色不少。他美滋滋地端详着,宣布道:
苏野·驰远“那说好了,刚刚那首曲子,以后就叫《疏远》了!”
江望舒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算是默许了。
一旁的江曜辞收了鞭势,走过来疑惑道:
江恒·曜辞“《疏远》?什么池月?”
苏野·驰远“就是小望舒教我的那首曲子叫《疏远》。”
苏驰远晃了晃手中的笛子。
苏野·驰远“它叫池月,江恒,这名字好听吗?”
江曜辞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江望舒,见她神色如常,心中暗想:

江恒·曜辞(“既是与望舒有关,又带着“月”字,自然是好听的。”)
他便难得没有反驳苏驰远,只低低“嗯”了一声。
见江曜辞居然没泼冷水,苏驰远大感意外,正想再说什么,却见江望舒又转向了江曜辞。
江姝·望舒“哥,这个给你。”
她递过一个绣工精巧的莲花形挂件,用的是深浅不一的紫色丝线,与江曜辞那柄名为“逆风”的紫色灵剑极为相配。莲花更是他们家族视为象征的花卉,意义非凡。
江曜辞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伸手接过,小心地握在掌心。
苏驰远一看,立刻不依了,凑到江望舒身边撒娇:
苏野·驰远“为什么他有这么漂亮的莲花挂件,我只有穗子?小望舒,我也要莲花!”
江曜辞迅速将莲花挂件收好,一个肘击轻轻撞开试图靠近的苏驰远,没好气地道:
江恒·曜辞“你要什么要!一边待着去!”
苏野·驰远“嘶——江曜辞你下手轻点!”
江望舒看着眼前又打闹起来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出声提醒道:
江姝·望舒“好了,明天就是拜师大典了,我们还是稳重些,莫要失了礼数。”
她的话让两人暂时休战,互相瞪了一眼,却也乖乖点了点头。
昆仑虚的拜礼大殿,庄严肃穆。各派弟子依序献上拜礼,以示对东道主的敬重与宗门底蕴的展示。
鎏金台少主金禹时率先出列,他示意仆从捧上一个以纯金丝线编织而成的书函,阳光下金光璀璨,几乎晃花了人眼。其内是何内容已不重要,这极尽奢华的形制本身,便充分展现了鎏金台“财大气粗”的风格。
江曜辞与苏驰远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故作惊叹地扬声,语气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苏野·驰远“哎呀呀,金少主这份拜礼当真是……分量十足!金光万丈,令人不敢直视啊!”
江曜辞接口,慢悠悠地道:
江恒·曜辞“正是,鎏金台富甲一方,果然名不虚传,连拜礼都如此……别具一格。”
两人一唱一和,虽未直言讽刺,但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足以让明白人听出其中的意味。金禹时脸色微沉,却不好发作。
接着是玄寂原。为首的弟子金珩屿端着一个朴素的玉瓶上前,声音平稳:
金珩屿“玄寂原奉上‘清心玉露丸’一瓶,助益修行,凝神静气。”
礼物体贴实用,符合玄寂原医修济世的风格。
然而,就在金珩屿献礼时,台下却响起了一阵极其细微、却足够清晰的议论声,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
什么都是“诶,听说他就是金宗主在外面的那个……”
什么都是“私生子吧?啧啧,真是的,也不嫌丢人。”
什么都是“就是,我要是他,早就没脸见人,躲起来了。”
什么都是“可不是嘛,还好意思待在玄寂原……”
这些充满恶意与歧视的言语,如同冰冷的针,刺向场中那个捧着玉瓶、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
江望舒的眉头瞬间蹙紧,一股难以言喻的反感涌上心头。她豁然起身,清冷的目光扫向那几个议论纷纷的弟子,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清晰地传遍大殿:
江姝·望舒“昆仑虚戒律,明令禁止妄议他人,诋毁同门!几位是觉得自己已然高人一等,可以随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他人了吗?”
她语气锐利,字字如冰
江姝·望舒“金珩屿师兄凭自身努力立足玄寂原,不倚仗任何外力,单凭这一点,就比某些只会在背后嚼舌根、自身却无半分建树之人,强上太多太多!我倒想问问,在座的各位,有几人敢说自己的努力与成就,一定能胜过他?”
她一番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那几个议论的弟子面红耳赤,讷讷不敢再言。
金珩屿捧着玉瓶的手微微颤抖,他抬起头,望向那个为他仗义执言的白衣少女。她立于众人之间,一袭白衣胜雪,容颜清丽绝俗,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此刻却因正义而染上了凡尘的锋芒,美得惊心动魄。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激,心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江望舒并未看他,而是转向主位旁负责执法的蓝砚辞,语气恢复平静,却带着请示:
江姝·望舒“砚辞哥哥,妄议他人,按律该如何处置?”
蓝砚辞目光冷冽地扫过那几个弟子,没有丝毫犹豫,清冷的声音吐出惩罚:
蓝玦·砚辞“家规,三百遍。”
那几名弟子顿时面如土色,再不敢多言半句。
风波暂平,接下来轮到云梦泽献礼。江曜辞正欲上前,殿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嚣张的喧哗,伴随着毫不收敛的灵力波动!
温氏仆从“让开让开!都挡着路做什么?”
只见炎阳台的二公子温朝,带着一群随从,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他神色倨傲,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竟是连对高座上的昆仑虚长老都未曾认真行礼,直接打断了云梦泽的献礼!
江望舒袖中的手瞬间握紧,胸中怒气翻涌,但她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此刻发作,于云梦泽无益。
苏驰远却是忍不了了,他本就因方才之事心头有火,此刻见温朝如此无礼,直接上前一步,怒声道:
苏野·驰远“温朝!你打断我师弟献礼,这就是你们炎阳台的规矩吗?!”
江望舒立刻伸手,轻轻按住了脸色发白、显然受到惊吓的姐姐江不离的手臂,低声安抚。与此同时,坐在不远处的金禹时,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江不离,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掠过眼底。
温朝被苏驰远当众质问,脸色一沉,阴鸷的目光扫过来:
温朝“哪里来的野小子?这里轮得到你讲话?”
江曜辞也上前,与苏驰远并肩,语气冷硬:
江恒·曜辞“温二公子,此地是昆仑虚,还请你莫要太过分了!”
眼见冲突将起,江望舒一步上前,将兄长与苏驰远轻轻挡在身后,低声道:
江姝·望舒“交给我。”
她抬眸看向温朝,压下所有情绪,面上维持着得体的平静,先行了一礼,声音清越:
江姝·望舒“温二公子,我师兄与兄长言语或有冲动之处,我代他们向您致歉。”
她话锋随即一转,不卑不亢。
江姝·望舒“然而,公子您无故打断我云梦泽献礼,于礼不合。是否也该给我云梦泽一个交代,向我师兄道个歉?再者,我苏师兄乃是云梦泽亲传弟子,并非人人都可随意出言羞辱之辈。”
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暂时平息了冲突升级的可能,也牢牢守住了云梦泽的尊严。
温朝听着她清泉般的声音,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尤其是那双冷静自持的眼眸,终于将她与记忆中鎏金台宴会上那抹惊艳的舞姿重合起来。原来她就是江望舒!
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混合着戏弄之心升起,温朝竟无视场合,轻佻地伸出手,就欲去摸江望舒的脸颊,口中笑道:
温朝“好个伶牙俐齿的美人儿……”
江望舒脸色一寒,迅速后撤半步,避开了他的脏手,声音冰冷如昆仑山巅的积雪:
江姝·望舒“温二公子,请自重!”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江曜辞、苏驰远瞬间暴怒,几乎要拔剑相向!蓝砚辞按在剑柄上的手骤然收紧,眸中寒光乍现!连主位上的蓝汀眠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大殿内的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
温朝那轻佻伸出的手,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
江恒·曜辞“放肆!”
江曜辞怒喝一声,腰间“逆风”剑已然出鞘三寸,寒光凛冽。
苏驰远更是直接,“麻烦”剑瞬间握在手中,剑尖直指温朝,周身灵力激荡:
苏野·驰远“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蓝砚辞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移至江望舒侧前方,虽未拔剑,但“止水”剑那冰冷的剑意已锁定温朝,周遭温度骤降。连主位上的蓝汀眠也放下了手中茶盏,面色沉凝,目光如炬。
眼看一场混战就要在这庄重的拜礼大殿爆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越空灵的筝音骤然响起,如同雪山融化的清泉,涤荡过躁动的空气。与此同时,一道温和醇厚、如春风化雨般的笙音无缝融入,筝音交织缠绕,形成一股奇妙的音律结界,瞬间笼罩住整个大殿!
是江望舒与蓝汀眠!
江望舒不知何时已从手链中取出了“月舒”古琴,纤指抚弦,神色专注。而蓝汀眠亦手持玉笙,置于唇边,眸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筝声清冷,主“定”与“凝”,如月华铺洒,冻结躁动。
笙声温润,主“和”与“抚”,似春风拂过,化解戾气。
两种音律完美契合,竟产生了一种强大的禁锢与安抚之力。殿内所有出鞘或欲出鞘的兵刃,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动作皆是一滞,连带着持剑人心头的怒火,也被这奇妙的音律悄然抚平了几分。
江姝·望舒“还请大家收回兵器。”
江望舒抬起眼眸,声音清澈而平稳,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江姝·望舒“这里是昆仑虚拜礼大殿,并非逞凶斗狠之所。若有纷争,可按宗门规矩处置,动刀兵,非解决之道。”
蓝汀眠也放下玉笙,温和的目光扫过全场,虽未言语,但那沉稳的气度已然表明态度。
在这琴笙合鸣的奇异力量与两人言语的劝诫下,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缓和。江曜辞与苏驰远对视一眼,冷哼一声,缓缓收剑入鞘。蓝砚辞收敛了气息。
温朝看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尤其是江望舒与蓝汀眠那惊人的默契,脸色更加阴沉。他心知今日占不到便宜,强行动手只会自取其辱。他阴恻恻地扫了江望舒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全场,带着威胁的意味,扬声道:
温朝“哼!今日温某前来,主要是告知诸位听学弟子一事:待昆仑虚听学结束,宗门直系子弟,需前往我炎阳台聆听训示!若有不从者……”
他冷笑一声,语气森然
温朝“我炎阳台,会亲自上门去‘请’!”
丢下这句近乎最后通牒的话,温朝不再停留,带着一众随从,依旧是大摇大摆、目中无人地离开了大殿,仿佛刚才那场冲突只是他兴之所至的一场游戏。
经此一闹,拜礼的气氛已破坏殆尽。云梦泽众人压下怒火,依序将备好的拜礼——一套凝聚了云梦泽水韵精华的“凝神静心”阵法图谱奉上,算是完成了仪式。其后各宗的献礼也在一片略显沉闷的氛围中匆匆进行。
拜礼终于结束,众人陆续散去。
聂默洲走在人群中,回想起温朝那嚣张的嘴脸,忍不住低声对身旁同伴道:
聂默洲“这温二公子,还真是……跋扈得可以。”
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搜寻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心中担忧,却也知道,以她的能力和身边环绕的那些人,自己这点微末的关心,恐怕根本微不足道。一种淡淡的失落萦绕心头。
另一边,金珩屿快步走出大殿,目光急切地在散去的人群中寻找。他终于看到了那个走在云梦泽弟子中间的白衣少女,她正侧头与身旁的江曜辞低声说着什么,侧颜在雪光映衬下宁静美好,仿佛方才殿内的风波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可他心中却难以平静。他快步上前,在江望舒略显诧异的目光中,停在她面前,俊秀的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与未散的担忧,拱手深深一礼:
金珩屿“江仙子,方才殿内,多谢你出言维护。珩屿……感激不尽。”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金珩屿“那温朝……仙子日后还需多加小心。”
江望舒正与兄长低声交谈,忽见一人拦在面前,定睛一看,是方才殿内受辱的金珩屿。见他郑重行礼道谢,她微微侧身,不受全礼,语气平和道:
江姝·望舒“金师兄不必多礼,妄议他人本就不对,望舒只是据实而言。”
她声音清浅,如同雪落青松,带着一种自然的疏离与客气。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更衬得她面容如玉,气质空灵。
金珩屿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那里面有关怀,有正义,却唯独没有他隐隐期待的其他情绪。他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微弱的火苗,仿佛被这雪山上的寒风吹得摇曳了一下。他知晓自己身份尴尬,能得她一句公正之言已是难得,不敢再有更多奢求。
金珩屿“无论如何,多谢仙子。”
他再次拱手,声音低沉了几分。
金珩屿“仙子……保重。”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汇入离去的人流,背影在雪地中显得有些孤寂。
江望舒看着他离去,并未多想。她心思玲珑,能感受到金珩屿那份感激背后的复杂心绪,但她无意深究,亦无暇顾及。温朝离去前的威胁言犹在耳,炎阳台的步步紧逼,如同阴云笼罩,让她心头沉甸甸的。
江恒·曜辞“走吧,望舒。”
江曜辞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
江恒·曜辞“兵来将挡,不必过于忧心。”
苏驰远也凑过来,虽然脸上还带着对温朝的愤愤不平,却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
苏野·驰远“就是!怕他作甚!”
江望舒对兄长和师兄笑了笑,点了点头,将那份忧虑暂时压下。几人一同朝着客舍方向走去。
不远处,廊柱之后。
蓝砚辞静静而立,目光掠过金珩屿离去的方向,又落回江望舒渐行渐远的背影上。方才殿内她与兄长合奏时那惊人的默契,以及她面对温朝威胁时的镇定,都再次印证了她的不凡。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那件绣着檀花的斗篷,指尖触及柔软的皮毛,仿佛还能感受到一丝残留的暖意。

另一侧的高阁上。
蓝汀眠负手而立,将下方那短暂的互动尽收眼底。他看到金珩屿的感激与失落,也看到江望舒疏离而得体的回应。他摩挲着手中的玉笙,方才与她合奏时,那音律自然交融、心意隐隐相通的感觉再次浮现。这女子,总能轻易搅动平静的水面。他微微蹙眉,压下心头那丝异样,转身消失在阁楼阴影中。
人群末尾,聂默洲默默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金珩屿的黯然,也看到江望舒的平静。他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看吧,她身边从不缺少关注与维护,自己这点隐匿的心思,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那颗在许多年前就被种下的种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难以拔除。
风雪依旧,昆仑虚的听学生活,注定不会平静。而围绕在江望舒身边的视线,也越来越多。她的一句轻描淡写的“多谢”,或许听在不同的人耳中,便有了不同的分量与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