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最浓时,也正是邪祟最为猖獗之际。
那面色苍白的妇人果然去而复返,并且并非孤身一人。她身边跟着两个同样眼神空洞、行动却异常迅捷的男子,显然也是被操控的傀儡或是修炼了邪法之人。
他们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死寂的村庄里,逐一探查那些空置的房舍。一连推开了好几间房门,里面皆是人去屋空,只有冰冷的空气。
妇人的脸色愈发阴沉,那僵硬的笑容变得扭曲,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什么都是“看来……他们很聪明,聚到一起了。”
她身旁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同伙冷哼一声,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什么都是“再聪明,也不过是瓮中之鳖,将死之人!正好一网打尽!”
他们的目标明确,最终停在了唯一亮着微弱烛光,为防备而留的房舍前——正是江望舒等人所在的房间。
有了同伴壮胆,妇人不再犹豫,脸上带着癫狂而嗜血的笑容,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木门碎裂的巨响在死寂的夜中如同惊雷!几乎在门被踹开的同一瞬间——床榻之上,原本就未曾入睡的蓝砚辞、苏驰远、蓝汀眠三人如同蛰伏的猎豹,瞬间暴起!
蓝玦·砚辞“邪祟!”
苏野·驰远“什么玩意儿,长这么丑!老子竟然被这种东西碰了!”
蓝砚辞眼神冰寒,“止水”剑已然出鞘,清冷的剑光映亮了他肃杀的面容。苏驰远“麻烦”剑在手,脸上再无平日的嬉笑,只有全神贯注的警惕。
蓝汀眠手持名为“月华”的长剑,剑身流淌着如水般温润却隐含凛冽的光泽,他面色沉静,眼神却锐利如鹰。三人剑尖直指闯入者,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
蓝舟·汀眠“看来必是一场恶战。”
而在地铺上,巨响传来的瞬间,江曜辞的反应更是快得惊人!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翻身,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将尚在浅眠中被惊醒的江望舒挡在了身后,同时“逆风”剑也已握在手中,眼神凶狠地瞪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江恒·曜辞“舒舒!”
江望舒被惊醒,瞬间清醒,立刻从江曜辞身后站起身,“守柔”剑悄然滑入掌心。她看着门口那妇人以及她身后两个气息不善的同伙。
江姝·望舒“没事,这场恶战在所难免了。”
小小的客房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杀气弥漫!那妇人看着屋内严阵以待的五人,尤其是看到苏驰远和安然无恙的江望舒时,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被更深的怨毒和贪婪取代:
什么都是“倒是小瞧了你们!正好,把你们的皮囊和精气,都献给主人吧!”
她尖啸一声,与身旁两名同伙同时暴起,带着浓烈的邪煞之气,如同三支淬毒的利箭,猛地扑向屋内五人!
蓝舟·汀眠“动手!”
蓝汀眠低喝一声,率先迎上那名刀疤同伙,“月华”剑光洒开,如同月辉倾泻,却又带着涤荡邪祟的凛然正气。
蓝砚辞的“止水”剑则化作一道冰冷流光,直取那面色苍白的妇人,剑势快、准、狠,毫不留情。
苏驰远的“麻烦”剑刁钻地缠上另一名同伙,剑路诡谲,令人防不胜防。江曜辞护在江望舒身前,逆风剑舞得密不透风,将试图绕过正面战场、偷袭江望舒的邪气尽数绞碎。
江望舒亦非弱者,“守柔”剑在她手中灵动非凡,时而如流水般化解攻势,时而如惊涛般反击,与兄长配合默契,专攻敌人薄弱之处。
江姝·望舒“大家要小心。”
几人点点头,狭小的空间内,剑光纵横,邪气翻涌,爆鸣声、交击声不绝于耳。烛火在激烈的气劲对撞中剧烈摇晃,明灭不定,映照着一张张或冷峻、或凶狠、或专注的面容。
狭小的客房内,战斗已陷入白热化。
蓝汀眠、蓝砚辞、江曜辞、苏驰远四人皆是年轻一辈中的顶尖高手,剑法精妙,灵力雄厚。然而,那两名被妇人带来的同伙,却仿佛不知疼痛、不畏生死的怪物一般!剑刃划破他们的身体,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丝丝黑气逸散,而他们的动作竟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悍不畏死地猛攻!
蓝舟·汀眠“他们不怕痛。”
苏野·驰远“该死!这些东西怎么回事?砍都砍不死!”
苏驰远一剑刺穿一名同伙的肩胛,对方却只是身形一顿,反手便是一爪掏向他的胸口,逼得他狼狈后退。
蓝砚辞的“止水”剑几次三番削中那妇人,那妇人身上不断添加伤口,动作却愈发癫狂,口中发出刺耳的尖笑。
江曜辞和蓝汀眠也发现了问题,他们的剑招足以开山裂石,却难以对这些邪物造成致命伤害。
江恒·曜辞“继续缠斗下去,只会不断消耗灵力!”
蓝舟·汀眠“没错,形势不容乐观。”
一直被江曜辞护在身后的江望舒,眸光锐利地扫过战场。她注意到,剑伤对这些邪物效果甚微,它们似乎没有寻常的生理弱点,更像是被某种邪异能量驱动的傀儡。
江姝·望舒“不能再用常规方法了!”
她深吸一口气,体内特有的、柔韧而磅礴的灵力开始急速运转。她将“守柔”剑收回手链,足尖轻轻一点,蓝色衣裙无风自动,整个人翩然跃至半空,双臂舒展,广袖垂落。
江姝·望舒“哥,诸位,退开些许!”
她清咤一声。正在激斗的四人闻声,虽不明所以,但出于对她的信任,立刻招式一变,强行震开对手,向后撤开半步,为她留出空间。
那妇人与两名同伙见对手后退,嘶吼着便要追击。就在此时——江望舒动了!
她身在半空,腰肢轻折,双臂舞动,那原本柔美的水袖在此刻灌注了精纯的灵力,瞬间变得如同两条拥有生命的蓝色蛟龙!衣袖翻飞间,带起猎猎风声,看似轻柔曼妙,实则蕴含著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量!
江姝·望舒“流云袖舞——缚!”
她一声低喝,两条灌注灵力的水袖如同拥有灵性般,闪电般射出,并非直击,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缠绕向那两名不死同伙的四肢与脖颈!
那两名同伙本能地想要挣脱,但那水袖柔韧无比,其上附着的灵力更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禁锢之力,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水袖上蕴含的暗劲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它们体内的邪气节点,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江姝·望舒“流云袖舞——震!”
江望舒身形旋转,借力发力,被水袖缠绕住的两名同伙顿时如同被巨锤击中,身形不受控制地被狠狠掼向墙壁!
两声巨响,墙壁被砸出两个大坑,碎石飞溅。那两名同伙被水袖上蕴含的磅礴暗劲震得邪气涣散,动作瞬间僵硬迟缓了许多,挣扎的力道也大减。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妇人大惊失色,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最柔弱的少女,竟有如此诡异而强大的手段!
江恒·曜辞(“这实力……”)
苏野·驰远(“小望舒。”)
苏野·驰远“小望舒,厉害啊!”
蓝舟·汀眠“望舒妹妹这水袖舞,刚柔并济,妙极!”
蓝舟·汀眠(“望舒妹妹竟然还会水袖舞。”)
江望舒翩然落地,气息微喘,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她看向那面露惊骇的妇人,以及暂时被水袖束缚住的两名同伙,冷声道:
江姝·望舒“剑伤无用,便以柔克刚,震散你们的邪元!”
水袖舞再现,不仅化解了危机,更找到了对付这些邪物的有效方法!蓝砚辞等人眼中皆闪过惊艳与赞叹,随即再次挺剑而上,配合着江望舒的水袖束缚,攻势更加凌厉,直取要害!战局,瞬间扭转!
在江望舒水袖舞的强力束缚与震荡下,那两名不惧剑伤的傀儡动作变得极其迟缓,邪气涣散。蓝砚辞与蓝汀眠看准时机,剑光如电,直刺其核心邪元所在!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的瞬间,那两名傀儡的身体竟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猛地一阵扭曲,随即化作两缕浓郁的黑烟,迅速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江姝·望舒“他们消失了!”
苏野·驰远“这些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这诡异的一幕让众人心头更沉。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还在后面!
那名面色苍白的妇人见同伴消散,非但没有恐惧,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其扭曲诡异的笑容。她猛地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襟——
只见她原本苍白的皮肤上,此刻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针眼般大小的孔洞!无数条细如发丝、通体赤红的蛊虫正从那些孔洞中疯狂地钻出、蠕动,彼此纠缠,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声!整个上半身几乎被这红色的“虫毯”覆盖,看得人头皮发麻!
江姝·望舒“天呐!”
江望舒瞳孔骤缩,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她自幼便对密集排列的小孔和虫类有着极深的恐惧,此刻亲眼见到这如同噩梦般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生理不适让她根本无法思考,转身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扶住门外的墙壁,身体因为恐惧和恶心而微微颤抖。
苏野·驰远“小望舒!”
蓝玦·砚辞“阿舒!”
蓝舟·汀眠“望舒妹妹!”
江恒·曜辞“舒舒!”
苏驰远、江曜辞和蓝汀眠见状,心中大急,也顾不得那满身蛊虫的妇人,立刻紧随其后追了出来。
苏野·驰远“小望舒,别怕,别怕!师兄在呢!”
苏驰远想要拍拍她的背,又怕唐突,只能焦急地围着她转。江曜辞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带着心疼:
江恒·曜辞“没事了,舒舒,这种鬼东西,别看就好,哥在这儿。”
蓝汀眠也温声安抚:
蓝舟·汀眠“望舒妹妹,冷静些,深呼吸。”
房间内,蓝砚辞看着那疯狂蠕动、试图操控妇人身体再次攻击的蛊虫,眼中寒光一闪,手中“止水”剑挽起数个剑花,冰冷的剑气如同骤雨般扫过,瞬间将那些暴露在外的蛊虫绞杀殆尽,那妇人也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软软地倒了下去,不再动弹。
蓝砚辞走到门口,看着被众人围住、脸色依旧苍白、眼中残留着惊惧的江望舒,眉头紧锁。他深知江望舒在勘测、分析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眼前这妇人和蛊虫是重要的线索,或许能从中找到对付那些诡异傀儡乃至炎阳台阴谋的关键,甚至可能找出解药。这份勘测工作,在场恐怕只有她能胜任。
他必须让她回来。无视了苏驰远和江曜辞明显不悦、带着责备的目光,以及蓝汀眠眼中那不赞同的神色,蓝砚辞径直走到江望舒面前,伸出手,轻轻却坚定地拉住了她冰凉微颤的手。
蓝玦·砚辞“进来。”
他的声音依旧简洁,却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苏野·驰远“蓝砚辞!你干什么?”
苏驰远立刻炸毛了。
苏野·驰远“没看到小望舒吓成什么样了吗?你还让她进去?”
江曜辞也沉下脸,江望舒吓成这样,他还让她进去。
江恒·曜辞“蓝二公子,现在不是时候!”
蓝舟·汀眠“砚辞,让她缓缓。”
蓝砚辞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对,目光专注地看着江望舒那双惊魂未定的眸子,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蓝玦·砚辞“我需要你。进来。”
简单的五个字——“我需要你”,像是一道暖流,注入江望舒冰冷慌乱的心田。她抬起朦胧的眼,对上蓝砚辞那双沉静而信任的眸子。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坚持,也明白他为何坚持。
江姝·望舒(“我是云梦泽的江望舒,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恐惧就退缩,线索就在眼前,或许能救很多人……”)
江姝·望舒(“江望舒,你要勇敢。”)
她用力咬了下嘴唇,强行压下胃里的不适和心头的恐惧,深吸一口气,反手握紧了蓝砚辞的手,仿佛从中汲取力量。
江姝·望舒“我……我没事了。”
她声音还有些发颤,却努力挺直了背脊,对担忧的兄长和苏驰远露出一个安抚的、勉强的笑容。
江姝·望舒“砚辞哥哥说得对,里面有线索,我必须去看看。”
说着,她硬着头皮,在蓝砚辞的牵引下,再次踏入了那个让她毛骨悚然的房间。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艰难,但她的眼神,却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坚定。
蓝砚辞默默走在她身侧,用自己的身影为她挡住了部分视线,也无声地传递着他的支持。他知道她的恐惧,但也相信她的坚强。
重新踏入房间,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腥气和蛊虫被绞杀后的焦糊味。那妇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衣衫破损处露出的皮肤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依旧清晰可见,如同蜂巢一般,看得人头皮发麻。
江姝·望舒(“这……”)
江望舒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胃里一阵翻涌,她强行压下那股恶心感,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江姝·望舒(“江望舒,你必须尽快勘测,否则时间一长,残留的邪气散去,线索就断了。”)
江姝·望舒(“你可千万不能因为害怕,就害得更多的人无辜枉死!”)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粉灵力,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妇人的身体。灵力如同最细微的触须,缓缓探入那些令人不适的孔洞以及妇人残存的经脉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煎熬。每一寸皮肤的探查,都像是在挑战她恐惧的极限。她必须全神贯注,感知着那细微的邪气波动和符咒残留,同时还要抵抗着视觉和心理上的强烈不适。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嘴唇被她咬得失去了血色。
蓝砚辞就站在她身侧,一言不发,但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始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无声地传递着他的关注与支撑。
蓝玦·砚辞(“阿舒,你真的很勇敢……”)
苏驰远和江曜辞守在门口,眉头紧锁,又是心疼又是不忍。蓝汀眠则警惕地留意着四周,防止再有变故。
蓝舟·汀眠(“望舒妹妹……”)
江恒·曜辞(“舒舒……明明很害怕,却还要坚持。”)
苏野·驰远(“小望舒,你一向最怕这些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江望舒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感知到了!是炎阳台特有的、霸道而阴邪的符咒能量,深深烙印在这妇人的神魂与气血之中,正是这符咒催生了那些蛊虫,并操控了她的神智!
然而,这符咒极其复杂歹毒,其解药所需的成分更是被层层加密。她竭尽全力,神魂之力高度消耗,也仅仅勉强解析出了其中两种药材——
江姝·望舒“是……是‘赤阳草’的精粹,还有……‘冰心莲’的莲子……”
她声音沙哑地报出这两个名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话音刚落,一直强撑着的情绪终于到了极限,想到刚才勘测时感受到的那恶毒符咒的阴冷,以及眼前这惨不忍睹的景象,巨大的后怕和生理上的反感如同潮水般涌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真的很害怕,那些孔洞和虫子像是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可她不能退缩,她必须找出线索……
就在她泪水滚落的瞬间,一直沉默注视着她的蓝砚辞,心中那根名为“克制”的弦,骤然崩断。
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害怕得浑身发抖、却依旧强迫自己完成勘测、甚至准确找出了两种关键药物的少女,一种混合着强烈心疼、敬佩与难以言喻情愫的情绪汹涌而出。她聪慧、坚韧、善良,在关键时刻展现出的担当与能力,丝毫不输任何男子,甚至更加耀眼。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什么旁人的目光。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却坚定地将那个微微颤抖、泪眼婆娑的少女揽入了自己怀中。
他的动作有些生涩,怀抱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清冷气息。他低下头,在她耳边用前所未有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柔和声音低语:
蓝玦·砚辞“别怕……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突然落入一个带着淡淡檀香味的清冷怀抱,江望舒先是一僵,随即那强撑的坚强彻底瓦解。恐惧、委屈、后怕,以及勘测成功的些许放松,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伸出双臂,紧紧回抱住了他,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无声地哭泣起来,温热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蓝砚辞身体微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抱着,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笨拙却温柔地安抚着。
然而,这一幕落在门口三人眼中,却是另一番滋味。江曜辞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眼神复杂地看着相拥的两人。
苏驰远更是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爽和憋屈,酸溜溜地嘀咕:
苏野·驰远“喂喂……”
连一向温和的蓝汀眠,看着弟弟怀中哭泣的少女,以及弟弟那罕见外露的温柔,眸色也不由自主地深了几分,心中掠过难以言喻的滞闷。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江望舒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以及蓝砚辞笨拙却持续的轻拍。
最终还是江曜辞先打破了这令他心口发堵的氛围,他走上前,语气硬邦邦的,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爽,但更多的是对妹妹的心疼:
江恒·曜辞“行了行了,别哭了,丑死了。那玩意儿不是已经没了吗?”
他试图用惯常的毒舌来掩饰情绪,却伸手轻轻扯了扯江望舒散落的一缕头发,动作是与他语气不符的轻柔。
江恒·曜辞“赶紧把眼泪擦擦,像什么样子。”
苏驰远也凑了过来,他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心里酸得直冒泡,故意挤到旁边,试图隔开一点距离,嘴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
苏野·驰远“就是啊,小望舒,再哭下去,明天眼睛肿得像桃子,这‘世家仙子榜第一’的名头可就要保不住咯!来,师兄看看,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望舒,原来怕小虫子啊?”
他试图用调侃让她放松,眼神里却满是藏不住的心疼和对自己刚才未能第一时间安抚她的懊恼。
江望舒闻言,哭声渐渐止住,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蓝砚辞怀中抬起头,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下意识地想退开一步。

然而,蓝砚辞揽在她肩头的手臂却微微收紧,阻止了她的退却。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极为轻柔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仔细又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那双浅琉璃色的眼眸中,冰雪消融,只余一片清冽的温柔。
蓝玦·砚辞“无妨。”
他低声对江望舒说,然后才抬起眼,目光淡淡地扫过苏驰远。
蓝玦·砚辞“她受惊了。”
言下之意,哭一下怎么了?要你多嘴。苏驰远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指着蓝砚辞,对着旁边的江曜辞和蓝汀眠道:
苏野·驰远“嘿!你们看看他!这还护上了?!”
蓝汀眠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如同春风拂过:
蓝舟·汀眠“望舒妹妹,已经没事了。你做得很好,若非你勘测出那两种药材,我们至今还毫无头绪。”
蓝舟·汀眠“今夜惊吓过度,还需好好调息,莫要留下心绪。”
蓝砚辞移开目光,看向地上那具已无声息的妇人尸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蓝玦·砚辞“此地不宜久留,邪气未尽,需尽快处理。”
苏野·驰远“知道啦,知道啦,蓝二公子发话,我等岂敢不从。”
苏驰远撇撇嘴,认命地去处理现场,嘴里还不忘嘀咕:
苏野·驰远“就知道使唤人……”
江曜辞则拉着江望舒上下打量:
江恒·曜辞“真没事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确认她只是受了惊吓,脸色稍微好些后,才哼了一声。
江恒·曜辞“下次这种脏东西,交给哥处理就行,你躲远点,听见没?”
江姝·望舒“嗯。”
江望舒乖乖点头,心里却知道,若有必要,她还是会站出来。

几人迅速清理了现场,将那妇人的尸体妥善处理,又仔细检查了周围,确认再无邪气残留后,决定返回之前落脚的客栈。经历了一场恶战和惊魂,每个人都感到身心俱疲。
回到客栈房间,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依旧只开了一间上房。房间宽敞,用屏风简单隔开,男孩子们在外间打地铺,江望舒独自在里间的床榻上休息。
然而,经历了那样恐怖的一幕,江望舒如何还能安然入睡?她一闭上眼睛,那密密麻麻的孔洞和蠕动的赤红蛊虫就如同噩梦般在脑海中闪现。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披衣起身,轻轻绕过屏风,走到了外间。
月光透过窗棂,柔和地洒落进来。只见少女一袭白色寝衣,外罩粉色纱袍,如墨青丝披散在肩头,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愈发苍白,却也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之美。她在靠近窗边的椅子上蜷缩坐下,眼神还有些怔忡不安。

她出来的动静很轻,但外间的几个少年都未曾深眠,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苏驰远第一个翻身坐起,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心头一动,立刻挂上了他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压低声音道:
苏野·驰远“哟,我们的小仙子这是睡不着,来找师兄聊天解闷儿?”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她眉宇间的惊惧。
苏野·驰远“要不要师兄给你讲个故事?保证比刚才那玩意儿有趣多了!”
江曜辞也坐了起来,皱着眉看她,语气依旧是嫌弃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江恒·曜辞“大晚上不睡觉,坐那里吹风,是想感染风寒再加一顿娘亲的鞭子吗?”
他边说边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外袍,走过去粗鲁地披在她身上。
江恒·曜辞“穿上!本来就胆子小,再病了就更没用了。”
蓝汀眠缓缓坐起,他的目光最是温和,带着理解和包容,他并未靠近,只是柔声询问:
蓝舟·汀眠“望舒妹妹,可是心中仍觉不安?若需要,我可为你抚琴一曲,或诵一段清心咒,助你宁定心神。”
他的提议总是这般体贴入微,如涓涓细流,试图抚平她内心的褶皱。
而蓝砚辞,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甚至没有改变姿势,唯有在江望舒出现时,那双清亮的眸子便落在了她身上,不曾移开。他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仿佛一座沉默的雪山。然而,他紧抿的唇线和专注的目光,却泄露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少女身上。
蓝玦·砚辞(“她在害怕吗?还在想那些虫子吗?我需要做些什么?”)
他在观察,可他素来寡言,更不知该如何像苏驰远那样逗趣,像江曜辞那样看似责备实则关怀,像兄长那样温柔提议。他只能这样看着,用他独有的、沉默而专注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在意。
苏野·驰远(“小望舒这样子,真是让人心疼又……忍不住想逗她。她什么时候能多依赖我一点?”)
江恒·曜辞(“这丫头,肯定还在害怕。真是麻烦,以后不能再让她见这些东西了。”)
蓝舟·汀眠(“望舒妹妹受惊匪浅,需得好好开解,莫要留下心魔才是。”)
蓝玦·砚辞(“……她冷吗?”)
江望舒听着他们的话语,感受着不同方式却同样真挚的关怀,心中的寒意和恐惧似乎被驱散了不少。她拢了拢兄长披上的外袍,对苏驰远轻轻摇头,对蓝汀眠露出一个感激的浅笑:
江姝·望舒“谢谢汀眠,不用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好。”
最后,她的目光不经意间,与那双一直凝视着她的琉璃眼眸对上。蓝砚辞没有回避,依旧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江望舒却奇异地从那份沉默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力量。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低声对众人道:

江姝·望舒“我……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不打扰你们休息。”
江望舒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月光流淌,将她笼罩在一层柔和的清辉里,粉衣墨发,侧影单薄而美好。
苏驰远最受不了这种沉闷,他骨碌一下完全坐起身,盘着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望舒,试图用他惯有的方式打破沉寂:
苏野·驰远“喂,小望舒,光坐着多无聊?要不……师兄给你变个戏法?保证比蓝二那冰块脸有趣!”
他边说边挑衅似的瞟了蓝砚辞一眼。
江恒·曜辞“苏驰远,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江曜辞立刻嗤笑一声,虽然依旧板着脸,但身体却不自觉地朝江望舒的方向挪近了些,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江恒·曜辞“舒舒,别理他。要是还怕,就……就数数星星,或者想想莲花坞的莲子羹,总之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的安慰依旧带着笨拙的强硬。蓝汀眠无奈地笑了笑,对着苏驰远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太过闹腾。他依旧保持着舒适的坐姿,声音如同夜风般温和:
蓝舟·汀眠“望舒妹妹,若不想睡,静静待着也好。夜晚安宁,有助于平复心绪。”
他的目光扫过窗外,开口道:
蓝舟·汀眠“你看那轮月色,清辉遍洒,总能涤荡一些阴暗之物。”
而蓝砚辞,依旧沉默。他甚至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入睡。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搭在身侧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极轻地叩击着地面,节奏平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规律性——那是姑苏蓝氏清心咒中最基础的一段旋律,目标明确地指向窗边那个心神不宁的少女。
苏野·驰远(“啧,一个两个都装深沉!小望舒明明需要的是开心!看我非得把她逗笑不可!”)
江恒·曜辞(“数星星有用吗?要不去抓几只萤火虫给她?不行,虫子她更怕……真麻烦!”)
蓝舟·汀眠(“砚辞的清心咒……他倒是用心了。只是这性子,未免太过内敛。”)
蓝玦·砚辞(“……清心咒,应能助她宁神。”)
江望舒并非毫无所觉。她灵力敏锐,也通音律,隐隐感觉到一股令人心安的气息在周身环绕,驱散着脑海中残留的惊惧画面。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看似已然入睡的清冷身影。

苏驰远见江望舒看向蓝砚辞,心里更不是滋味,故意提高了音量:
苏野·驰远“哎呀,某些人睡着了也好,省得在这儿释放冷气,冻着我们小望舒。”
他说着,又笑嘻嘻地凑近江望舒。
苏野·驰远“真不看戏法?师兄还会学兔子叫哦!”
江恒·曜辞“苏!驰!远!”
江曜辞忍无可忍,一把揪住苏驰远的后领将他往后拽。
江恒·曜辞“你吵死了!再嚷嚷把你丢出去!”
苏野·驰远“喂喂喂!江恒!你放手!我这还不是为了哄你妹妹开心!”
两人顿时低声扭打吵嚷起来,倒是给这寂静的夜晚添了几分“生机”。蓝汀眠看着闹作一团的两人,无奈扶额,对着江望舒投去一个歉然又好笑的眼神。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仿佛置身事外的蓝砚辞,倏然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看扭打的苏驰远和江曜辞,目光直接越过他们,精准地落在江望舒身上。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坐起身,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拿起自己叠放在一旁的外袍——那是一件绣着精致卷云纹的白色家袍——站起身,走到江望舒面前。
蓝玦·砚辞(“穿这么少会冷。”)
他依旧没有言语,只是将手中的外袍,动作轻缓却不容拒绝地,披在了江望舒已经裹了一件外袍的肩膀上。
两层衣物将她纤细的身躯几乎完全包裹,带着两个不同少年身上的温度——江曜辞的外袍带着淡淡的莲香。蓝砚辞的则带着清冷的檀香和书卷气。
江姝·望舒“……?”
江望舒愣住了,抬头看着他。蓝砚辞低头,对上她有些茫然又带着依赖的目光,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避开她的视线,只留下两个字,声音低沉如玉石相击,在这夜色中格外清晰:
蓝玦·砚辞“风大。”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躺下,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众人的幻觉。
苏野·驰远“……”
苏驰远张了张嘴,看着江望舒身上那件刺眼的、属于蓝砚辞的白袍,半天才憋出一句:
苏野·驰远“他……他什么意思?!”
江曜辞也皱紧了眉,看着妹妹身上多出来的外袍,心里莫名堵得慌,哼道:
江恒·曜辞“多管闲事!”
蓝汀眠看着弟弟这番举动,眼中闪过了然和淡淡的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江望舒感受着肩上骤然增加的、属于蓝砚辞的温暖和气息,那清冷的檀香似乎比兄长的外袍更能让她慌乱的心安定下来。她悄悄拉紧了那件白色外袍的衣襟,将自己埋得更深些,只露出一张微红的小脸。
江姝·望舒(“砚辞哥哥……”)
她偷偷瞄了一眼那个重新“入睡”的身影,心底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她不再看窗外,也不再理会苏驰远后续试图搞怪的努力和兄长的嘟囔,只是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那些可怕的画面似乎被隔绝在了那清冷的檀香之外。鼻尖萦绕着令人安心的气息,耳边隐约还有那无声的清心咒旋律,以及……不远处,那几个少年的守护。
江姝·望舒(“檀香味好好闻……”)
在这个混乱又温暖的夜晚,她终于感到了倦意,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她,睡着了。月光依旧温柔地洒落,照着睡着的少女,和那几个各怀心思的少年。
卿知又更新啦,最喜欢这一章啦
卿知这里的图片是明兰噢,不过P了下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