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满里间。
江望舒早已起身,换上了一袭清新的嫩绿色罗裙,如同初春抽出的柳芽,充满了生机。她坐在窗边的绣架前,纤指捏着银针,正安静地绣着一朵半开的莲花,神情专注而柔和。因在房中,她并未束发,如瀑的青丝就那么自然地披散在肩头后背,衬得她侧脸线条愈发柔美,脖颈修长白皙。
苏驰远是第一个耐不住性子,溜达进里间的。他原本只是想看看她醒了没有,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幅静谧美好的画面。脚步瞬间顿住,他靠在门框上,不由得看得入了神。
他想起在云梦泽时,也曾在一个清晨见过她这般披散着头发的模样,只是那时她还简单挽了个发髻,不像今日,毫无拘束,更添了几分慵懒与纯净。

苏野·驰远(“啧,小望舒这样……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江曜辞在外间等了一会儿,不见苏驰远出来,反而听到里面没了动静,觉得奇怪,便也走了过来。刚到门口,就见苏驰远那小子正对着里面发呆,一脸痴相。江曜辞眉头一拧,毫不客气地用手肘给了他一下:
江恒·曜辞“喂!看什么看,堵在门口当门神吗?”
苏驰远被撞得一个趔趄,刚想发作,回头却见江曜辞的目光也越过了他,落在了房内的少女身上。

江曜辞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般光景,看着江望舒安然静谧、青丝垂落的侧影,到了嘴边的催促的话瞬间卡住了,耳根微不可察地泛起点红晕,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轻咳了一声:
江恒·曜辞“咳……舒舒,你起了。”
江望舒被门口的动静惊动,抬起头,见两人都来了,便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身柔柔一笑:
江姝·望舒“师兄,哥哥,早。”
她边说边自然地向外间走来。刚走出里间,便迎面遇上也已起身、正在整理衣袍的蓝汀眠和蓝砚辞。
晨光中,一袭绿裙、墨发披肩的少女骤然映入眼帘,两人皆是一顿。
蓝汀眠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欣赏,唇角弯起温润的弧度,由衷赞道:
蓝舟·汀眠“望舒妹妹今日这身,很是清新灵动。”
而蓝砚辞,目光在触及她毫无点缀、却更显天然去雕饰的披肩长发时,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缩了一下。他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握着剑柄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片刻,随即飞快地移开了视线,落在了窗外的晨光上,仿佛那初升的太阳比眼前的少女更值得研究。只是那悄然泛上耳尖的薄红,泄露了他并非毫无波澜。
蓝舟·汀眠(“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便是如此了吧。”)
蓝玦·砚辞(“……不合规矩。但……很美。”)
江望舒被蓝汀眠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颔首:
江姝·望舒“谢谢汀眠。”
江姝·望舒“没想到你们都起得这般早,我还想等等你们呢。那我们……”
她话未说完,江曜辞已经回过神,打断了她,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持:
江恒·曜辞“扎个发型吧。我们可以等你。”
他才不想让江望舒这副样子被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看了去!江望舒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江姝·望舒“没关系啊,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挺方便的。”
她习惯了在亲近之人面前随意些。
苏野·驰远“这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
苏驰远立刻接话,他凑近一步,笑嘻嘻地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
苏野·驰远“是小望舒你这样太好看了!就这么出门,到时候怕是还没走到街口,就得有一堆人围上来问你有没有婚配,家里几口人,那我们今天还办不办事了?”
他这话虽夸张,却逗得江望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颊飞上两朵红云,嗔怪地看了苏驰远一眼:
江姝·望舒“师兄!你就会胡说!”
蓝汀眠也微笑着附和:
蓝舟·汀眠“苏公子虽言辞夸张了些,但亦有几分道理。仪容整洁,亦是礼数之一。”
连一直看着窗外的蓝砚辞,也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算是赞同。他虽然没说话,但那态度已然分明。见众口一词,江望舒只好妥协,摸了摸自己披散的长发,无奈笑道:
江姝·望舒“好吧,好吧,那我这就去梳一下,很快。”
她转身回了里间,留下几个少年在外间等候。苏驰远得意地冲江曜辞扬了扬眉毛,江曜辞则回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不多时,江望舒便走了出来。她梳了一个清爽又不失雅致的发髻,额前几缕碎发随风轻动,更添了几分少女的娇俏。

江姝·望舒“好了,我们走吧。”
她盈盈一笑。阳光正好,几位风采各异的少年,簇拥着那抹清新的绿色身影,一同走出了客栈,融入了清晨熙攘的街道。
江姝·望舒“师兄,诸位,我总放心不下。那作祟的‘东西’虽已除去,但难保不会在邻近村落留下隐患。若不探查清楚,于心难安。”
苏驰远看着她眼底的坚持,点了点头:
苏野·驰远“既然小望舒不放心,那便依你。就近看看,若无异常,我们再回山不迟。”
他们踏入的第一个村子,气氛便透着古怪。时近黄昏,本该是家家户户准备晚膳的时辰,却见三五一簇的村民聚在屋前、树下,低声交谈着什么,神情各异,有讥诮,有怜悯,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可当江望舒他们这几张生面孔一出现,那些窃窃私语便像被掐断了喉咙,戛然而止,村民们眼神闪烁,纷纷散开,或低头做着手里的活计,掩饰着方才的热络。
江望舒心下疑窦丛生,走到一位正拿着簸箕筛拣豆子的妇人面前,放缓了声音,露出一个无害的浅笑:

江姝·望舒“阿姨,打扰了,方才看你们聊得热闹,是在说什么新鲜事吗?”
那妇人闻声抬头,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对谈论对象的嘲弄神色,嘴角撇着,带着几分刻薄。然而,当她看清江望舒的面容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分的热切,目光如同黏腻的蛛网,在江望舒脸上、身上细细逡巡。
什么都是“哎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妇人干笑两声,语气变得轻快。
什么都是“就是村东头那家,夫妻俩拌了几句嘴,闹得不痛快罢了。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跟画儿里走出来似的!瞧这通身的气派……不知是哪家有幸,可曾许了人家没有?”
江望舒被这突兀的转折和直白的询问弄得一怔,刚想开口,身旁的苏驰远已不着痕迹地向前半步,恰好挡在了她和妇人之间。他脸上挂着疏离而客套的笑容,语气却不容置疑:
苏野·驰远“劳您挂心,我们家小望舒年纪尚小,爹娘如珠如宝地疼着,舍不得她这么早出嫁,还想多留几年承欢膝下呢。”
一旁的江曜辞立刻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江恒·曜辞“正是正是,我爹娘可舍不得望舒了。”
蓝汀眠与蓝砚辞虽未多言,也微微颔首,姿态一致地表明了态度。
江曜辞见问不出什么,又觉此地氛围压抑,便想尽快离开,开口道:
江恒·曜辞“看来就是些家长里短,既然没什么问题,我们不如……”
苏野·驰远“江恒!”
苏驰远打断他,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无奈。
苏野·驰远“动动脑子。夫妻不和是什么稀罕事吗?哪至于让几乎全村的人都凑在一起议论纷纷?这借口未免太蹩脚了些。”
江望舒眸光微凝,与蓝砚辞、蓝汀眠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虑。方才那妇人瞬间转变的态度,村民们诡异的沉默,以及那过于轻描淡写的解释,处处透着不寻常。
江姝·望舒“师兄说得对。”
江望舒轻声道,目光投向村东方向。
江姝·望舒“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既然来了,总该去看看。”
几人依言寻至村东那户被议论的人家。相较于村里其他院落,这户人家的屋子显得有些陈旧,但收拾得倒还齐整。江望舒抬手,轻轻叩响了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探出身来。她约莫三十许年纪,面容带着常年劳作的憔悴,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见到他们,脸上瞬间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那笑容极具感染力,充满了活人的生气。
什么都是“是你们啊!几位恩人!”
妇人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感激。
什么都是“快请进,快请进!多亏了你们,解决了附近那个怪人,我们这十里八乡总算能安心过日子了!真是多谢,多谢了!”
她这股扑面而来的热情和清晰的逻辑,让江望舒微微恍惚。这妇人言行举止再正常不过,与之前他们解决掉的那个气息阴冷、行为诡异的“女人”截然不同。可越是如此,那份违和感就越发强烈——这样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妇人,为何会成为全村议论的焦点?
妇人热情地将他们让进院子,嘴里不住地道谢,又朝屋里喊道:
什么都是“当家的,来贵客了!是除了那祸害的几位高人!”
一个身材粗壮、皮肤黝黑的汉子闻声从灶间走了出来,腰间围着布裙,手上还沾着水珠,似是刚在忙碌。他脸上也带着笑,但那笑容有些僵硬,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后竟直直地落在江望舒脸上,那眼神浑浊而专注,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评估货物般的贪婪。
江望舒被这目光刺得极不舒服,微微蹙眉,侧身避开了他的视线。苏驰远和蓝砚辞正打量着院落布局,江曜辞和蓝汀眠的注意力则在妇人身上,一时间竟无人察觉那汉子片刻的失态。
什么都是“几位恩人一定得留下来吃顿便饭!”
什么都是“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粗茶淡饭,千万别嫌弃。”
什么都是“对,吃了饭再走。”
什么都是“招弟!盼弟!二宝!小宝!耀祖!耀宗!大宝!三宝!都出来吃饭了!磨蹭什么呢!”
这一长串名字喊出来,院子里霎时一静。
江望舒心中猛地一沉。“招弟”、“盼弟”……这名字背后的意味不言而喻。而生孩子对女子而言,无异于过鬼门关,这妇人竟生了至少八个孩子……她下意识地看向那妇人看似热情却难掩疲惫虚弱的眉眼,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寒意。
苏驰远眉头紧锁,蓝砚辞眼底掠过冷意,蓝汀眠则轻轻握紧了拳。连神经最大条的江曜辞,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不适。
饭桌上,气氛沉闷得诡异。菜肴虽不算精致,但量很足,显然那汉子是下了力气准备的。妇人不停地给众人夹菜,脸上始终挂着那过分灿烂的笑容,嘴里絮絮叨叨说着感激的话,却绝口不提村里人对他们的议论,也不提任何家中琐事。那汉子则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吃饭,只是偶尔会抬起眼皮,那目光依旧似有似无地瞟向江望舒。
孩子们陆续上桌,大大小小,男孩女孩,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显得很是拘谨,尤其是两个被叫做“招弟”、“盼弟”的女孩子,更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这顿饭,纵使腹中饥饿,几人也都吃得味同嚼蜡,索然无味。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村中小径上,洗去了白日的喧嚣,却洗不去江望舒心头的滞闷。她独自一人慢慢走着,晚风带着田野的湿气拂面,却未能吹散她眉宇间那抹凝着的郁色。
蓝舟·汀眠“望舒。”
一个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江望舒回头,见蓝汀眠缓步走来。月色下,他清俊的面容更添几分柔和。
蓝舟·汀眠“还在想今日那户人家的事?”
他轻声问,语气里是惯有的体贴。江望舒点了点头,并未掩饰:
江姝·望舒“只是觉得……那家的女子,实在不易。”
蓝汀眠与她并肩而行,温言安慰:
蓝舟·汀眠“我明白你的感受。不过,我看那两个女孩的衣着虽旧,倒也整洁,她们的母亲对我们也颇为热情周到,想必平日里对孩子们也是关心的,日子……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艰难。”
江望舒知道他是好意,也回想起那两个女孩虽然怯懦,但衣衫确实还算齐整,脸上也无伤痕。她勉强笑了笑,压下心底那份难以言说的怪异感:
江姝·望舒“谢谢汀眠的安慰,我好多了。”
蓝汀眠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似乎释怀了些,便体贴地不再多言,叮嘱她早些休息后,便转身离开了。
月光下,又一道修长的身影靠近,带着清冷的气息。是蓝砚辞。
他走到江望舒面前,停下脚步。夜色模糊了他惯常冷峻的轮廓,却让那双看向她的眼眸显得格外清晰。他沉默了片刻,才有些生硬地开口:
蓝玦·砚辞“今日之事,不必挂心。”
这已是一向惜字如金、性情清冷的他能给出的,最直白的安慰。
江望舒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底那点阴霾忽然散了些,生出想要逗弄他的心思。她仰起脸,唇角弯起一抹狡黠而明媚的弧度:
江姝·望舒“砚辞哥哥的安慰我收下了。只是……你吃饭时就一直留意我的神色吗?这么关注我,是很在意我吗?”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敢如此调侃,蓝砚辞怕是早已冷着脸走得远远的。可面对江望舒,面对她此刻在月下笑得灵动的眼睛,他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跳动得毫无章法,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耳根。
他僵在原地,从江望舒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在夜色中更显深邃的眼眸。他沉默了太久,久到江望舒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开始不安起来。
江姝·望舒(“是不是玩笑开过了,惹他生气了?为何偏偏在他面前,我总会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本性,想去试探他冰层下的温度。”)
江姝·望舒“你是不是生……”
她带着些许迟疑开口,想缓和气氛。话未说完,蓝砚辞却像是骤然回神,几乎是仓促地应了一声:
蓝玦·砚辞“嗯。”
随即,他迅速转身,脚步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很快便消失在月色笼罩的屋角阴影里。
江望舒怔在原地,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彻底懵了。
江姝·望舒(“他……这是不想理我了?那个“嗯”是什么意思?承认生气了?”)
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沮丧涌上心头,让她原本就因白日之事而沉闷的心情,更添了几分杂乱和无措。她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晚风吹来,竟觉得有些发冷。
苏野·驰远“小望舒,垂着头可不好看。”
带着笑意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打破了她的怔忪。苏驰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姿态闲适,一双桃花眼在月色下流光潋滟,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脸上未及收敛的沮丧。
苏野·驰远“从吃饭时就见你闷闷不乐,现在怎么更像个被霜打了的小茄子了?”
江望舒没说话,只是抬眼看了看他。苏驰远也不在意,凑近了些,用扇骨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玩笑道:
苏野·驰远“可是在怪师兄今日没让你多喝一碗那村里的甜汤?瞧这小嘴撅的。”
他夸张的语气终于逗得江望舒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见她笑了,苏驰远才敛了三分玩笑神色,声音放柔了些:
苏野·驰远“今日之事,别太往心里去。世间百态,各有其命数,我们修行之人,但求问心无愧便好。”
他顿了顿,桃花眼微挑,又恢复了那副风流不羁的模样。
苏野·驰远“若是你真的心里难过,辗转难眠……师兄也可以勉为其难,去你房间陪陪你,说说话,安慰安慰你,如何?”
见他又是这副没个正形的样子,江望舒心头那因蓝砚辞而起的纷乱思绪暂时被无奈取代。她感觉胸口依旧有些发闷,连带着身上也莫名泛起一阵阵燥热,只当是夏夜闷热所致。
江姝·望舒“没事,不用了。”
她摆摆手,不想再与他纠缠。
江姝·望舒“我累了,想早点休息,师兄,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不等苏驰远再开口,便转身推开临时落脚房间的门,闪身进去,轻轻关上了门扉,将苏驰远那带着戏谑和探究的目光隔绝在外。
苏驰远看着在她面前合上的门扇,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噙着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最终也只是笑了笑,摇着扇子转身离去。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洒下朦胧的光晕。江望舒背靠着门板,轻轻吁了口气。可奇怪的是,明明已经进了屋,隔绝了外面的暑气,那股莫名的燥热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如同星星之火,从心口蔓延开来,逐渐燎遍全身。
江姝·望舒“好热……”
她忍不住低声嘟囔,抬手用手背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颊,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灼人。这异样的感觉,来得突然而猛烈,绝不寻常。
她着急忙慌的捣药,明显的有些着急。

月色被薄云遮掩,村落陷入一片沉寂。另一间房内,江曜辞辗转反侧,白日里那汉子盯着江望舒的贪婪眼神,以及席间她明显不适却强自压抑的神色,在他脑中反复浮现,让他心绪不宁。
江恒·曜辞“不行,得去看看舒舒。”
他终究放心不下,利落起身,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门,朝着江望舒暂居的屋舍走去。
还未靠近,他便听到一阵窸窣脚步声以及一个压低的、令人作呕的猥琐男声——正是白日那汉子!
什么都是“小美人儿,开开门啊……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江曜辞脑中“嗡”的一声,怒火瞬间燎遍全身,比他所掌控的雷电更为炽烈!他甚至未及思考,手中已凝出一条噼啪作响、电光闪烁的雷鞭,身影如电,猛地踹开虚掩的房门!
江恒·曜辞“滚!”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那汉子被骇得魂飞魄散,只见眼前青年手持雷鞭,目眦欲裂,周身散发着宛如实质的杀气,仿佛来自九幽的煞神。他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仓皇逃窜,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江曜辞强忍着追上去将那厮碎尸万段的冲动,雷鞭消散,他急忙转身看向屋内。
江恒·曜辞“舒舒!”
只见江望舒蜷缩在床榻边,衣衫微乱,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迷离涣散,呼吸急促而灼热。她看到江曜辞,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软糯而脆弱:
江姝·望舒“哥……我好热……好难受……”
江曜辞心头一紧,以为她是受了惊吓又感染了风寒,急忙上前蹲下身,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

然而,他的手刚触碰到她滚烫的肌肤,江望舒竟像寻求清凉的小兽般,下意识地用发烫的脸颊眷恋地蹭着他的手掌。那细腻的触感和她依赖的姿态,让江曜辞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僵住。
江姝·望舒“哥……我好难受……”
她呜咽着,神智似乎已不清醒,只觉得靠近哥哥能缓解那蚀骨的燥热。她甚至迷迷糊糊地抓住他另一只手,就往自己衣襟带子上引,想要解开束缚。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衣襟下那异常滚烫的肌肤,江曜辞如同被火焰烫到,猛地抽回手,心脏狂跳不止。他瞬间明白了——她这不是生病,是中了那种腌臜的药!
江恒·曜辞“舒舒!醒醒!”
他低吼着,试图唤醒她的神智,同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放轻,小心安置在床榻上。
江望舒却因药物的驱使,再次缠了上来,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口中不断呢喃着“热”。少女馨香混杂着异常的热度扑面而来,江曜辞只觉得自己的理智也在被架在火上炙烤,浑身血液躁动难安。
他是个正常男人,面对自己早已情根深种的养妹,此刻毫无防备地依偎纠缠,如何能不起波澜?他完全可以顺势而为,但他不能,他江曜辞要的是她江望舒清清楚楚、心甘情愿地属于他,而不是在她神志不清时趁虚而入!

他猛地抓起桌案上的冷水壶,毫不犹豫地从自己头顶浇下。刺骨的凉意暂时压下了翻腾的邪火,让他获得了片刻的清醒。

他转身,看着床上依旧难耐扭动的少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俯身上去,用自己带着凉意的身体和手臂,紧紧将她箍在怀里,试图用这种方式帮她缓解药性,同时禁锢住她乱动的双手。
江恒·曜辞“不许动!”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
江恒·曜辞“江望舒,听好了!我是个男人!你再乱动……我就走了!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快要疯了,却只能死死忍着。他不能走,绝不能。若是他走了,药性驱使下的她跑去敲了苏驰远的门……那小子表面风流,谁知会不会把持不住?又或是蓝砚辞、蓝汀眠……不!他绝不允许任何其他男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模样!
或许是“走”这个字眼刺激了她,江望舒动作一顿,委屈地扁扁嘴,不再剧烈挣扎,却依旧像只小猫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发出细弱的呜咽:
江姝·望舒“哥……我好难受……好热……”
她又抬起那双水光潋滟、迷蒙无助的眼睛望着他,那眼神纯真又诱惑,几乎要击溃他最后的防线。
江曜辞深吸一口气,猛地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声音紧绷如弦:
江恒·曜辞“不许……不许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不敢再看,只能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紧紧抱着她,感受着怀中娇躯从滚烫灼人,到渐渐温度降下,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最终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这一夜,对江望舒而言,是药性解除后的沉睡。而对江曜辞来说,却是此生最为漫长难熬的折磨。温香软玉在怀,心爱之人毫无防备,他却只能当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挑战着他身体和意志的极限。
天光微熹时,江望舒的药效彻底散去,睡得香甜。江曜辞才轻轻抽回早已僵硬发麻的手臂,为她掖好被角。他站在床边,看着江望舒恬静的睡颜,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江恒·曜辞(“江望舒,我真是欠了你的!”)
他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上门。晨光落在他写满疲惫与隐忍的脸上,带着一身未散的燥热和彻夜未眠的痕迹。
而当江望舒悠悠转醒时,只觉得周身清爽,昨夜那令人烦躁的燥热已然消失无踪。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对于昨夜后来发生的一切,脑海中只剩下一些模糊的、如同梦境般的碎片,
江姝·望舒“哥哥好像来过,我似乎……抱着他很凉快?”
她甩甩头,并未深想,全然不知那一夜,有人为她承受了怎样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