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京城西郊，某秘密军事基地。
这里是“天眼”计划的神经中枢，是悬于九天之上的共和国最锐利的眼睛。数百名身穿各色制服的顶尖分析员在这片由无数屏幕和数据流构成的钢铁森林里日夜不休地监控着全球的每一寸风吹草动。
然而此刻这片平日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冷静汇报声的森林却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汇聚在中央那块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型主屏幕上。
主屏幕上正实时转播着来自三颗不同轨道的“开拓者”系列最高级别军事侦察卫星所捕捉到的同一个画面：一片被染成了橘红色的沸腾海域，和一朵正在缓缓升腾的巨大不祥蘑菇云。
屏幕左下角一行行由超级计算机在瞬间分析出来的数据正在疯狂滚动刷新：
【检测到高能爆炸反应，能量当量约为2.5万吨TNT。】
【爆炸中心坐标：东经XXX，北纬XXX，位于公海。】
【爆炸源分析：疑似为战术级核聚变装置或同等级别新型清洁能源殉爆。】
【警告！警告！在该海域检测到剧烈的空间扰动！】
“报告！”一个负责监控电磁频谱的年轻上尉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微微发颤甚至破了音。“检测到一道无法识别的高频加密数据流！它在爆炸发生前的0.3秒从爆炸中心发出！目标是我国境内的民用网络！”
“什么？！”坐在指挥台中央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肩上扛着两颗金星的老将军赵振国，“天眼”计划的总负责人。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凝重和不解。“公海上的爆炸为什么向我们国内的民用网络发送数据？内容是什么？”
“无法破译！”上尉的脸色一片惨白。“对方的加密方式前所未见！它甚至在我们的超级计算机‘银河’的防火墙上开了一个我们至今都无法理解的后门！它就像一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进来又大摇大摆地离开！”
“废物！”赵振国气得胡子都在抖。“那发信源呢？！给我找到它！”
“报告将军！”另一个负责追踪飞行器的空军少校站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同样充满了见了鬼般的骇然。“发信源我们找到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指着主屏幕上那个被放大了无数倍、几乎只有一个像素点大小的黑点。“就是它。”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屏幕。那是一个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远离爆炸中心朝着华夏东南沿海飞速靠近的黑点。
“这是什么东西？！”赵振国眯起了眼睛。
“无法识别。”少校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它的飞行速度已经超过了12马赫并且还在持续加速。它的气动外形不属于我们认知中的任何一款飞行器。它的雷达反射面积几乎为零。如果不是三颗‘开拓者’同时从不同角度进行光学锁定我们根本发现不了它！最关键的是它好像没有引擎至少我们检测不到任何热源信号和常规的推进器喷流。”
它就像一个来自更高维度文明的幽灵无声无息快如鬼魅彻底颠覆了在场所有人对“航空”这个词的所有认知。指挥大厅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12马赫、无热源、零反射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三座无法逾越的大山重重压在每一个人心头。这意味着他们根本无法拦截甚至无法有效追踪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幽灵”闯入自己的领空。
“立刻启动一级战备！”赵振国短暂的震惊后立刻下达了一连串果决的命令。“命令东南战区所有空天防御单位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命令歼-20‘威龙’立刻升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给我咬住它！接通中央战略指挥部！我需要最高级别的授权！”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平静甚至有些懒散的声音从指挥台的角落里响了起来。“没用的将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角落里一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与周围紧张肃杀气氛格格不入的年轻男人正缓缓站起身。他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面容俊朗气质沉静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眼睛深邃得像是一片不起波澜的古潭。
他叫陆珩来自一个不存在于任何公开档案里的绝密部门也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在“天眼”指挥中心自由出入的“外人”。
“你什么意思？”赵振国皱着眉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用我们现有的常规手段去对付它就像让一个拿着长矛的原始人去挑战一辆主战坦克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自取其辱。”陆珩的话很不客气让周围好几个年轻气盛的军官都露出了不忿的神色但赵振国却没有发火他知道这个年轻人从不说没有根据的话。
“那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在我们头顶上飞来飞去？”
“当然不。”陆珩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一丝猎人看到心仪猎物般的兴奋。“它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它更像是一个刚刚逃出牢笼的绝世凶兽它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另一个牢笼而是一个能让它安心舔舐伤口同时又能为它提供新的猎物的狩猎场。”他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片依旧在燃烧的海。“天启集团的‘伊甸园’基地没了而这个能徒手拆掉‘伊甸园’的存在它回家了。”
陆珩的话像一道惊雷让赵振国的瞳孔猛地一缩！“你的意思是……这个‘幽灵’和之前你们部门一直在追查的那个从‘伊甸园’里逃出来的代号‘零’的实验体……是同一个人？！”
“是也不是。”陆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不是‘实验体’。她是‘伊甸园’的创造者也是第一个被自己的‘作品’背叛和囚禁的神。现在神归来了而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那个背叛了她的男人天启集团华夏区最高执行官顾淮。”
陆珩的这番话信息量太过巨大让赵振国都一时间有些消化不过来。“那……那我们……”
“静观其变。”陆珩打断了他。“然后等她玩够了再递上一份她无法拒绝的邀请函。”
“玩够了？”赵振国一脸莫名其妙。
然而下一秒他就明白了陆珩话里的意思。
“报告！”那个负责追踪的少校再次发出了见了鬼般的惊呼。“目标……目标消失了！”
“什么？！”
“它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所有的光学锁定全部失效！”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报告！目标再次出现！在10秒钟前它出现的位置！它竟然回去了？！”
“不对！又消失了！”
“又出现了！这次是在歼-20编队左翼50公里处！”
“天呐！它在戏耍我们！”
整个指挥大厅彻底乱成一锅粥。屏幕上那个神秘的黑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魔术师在三颗代表着华夏最高科技结晶的军事卫星和数个王牌飞行员的眼皮子底下反复横跳闪现消失出现……它就像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一样闲庭信步而那些被寄予厚望的歼-20“威龙”则像一群被激光笔逗弄的笨拙的猫连对方的影子都摸不到。
这已经不是戏耍了这是赤裸裸的降维打击是一种无声却又无比傲慢的宣告宣告着它与他们之间那道如同天堑般无法逾越的次元鸿沟！
看着屏幕上那一场堪称魔幻的“猫鼠游戏”赵振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终于体会到了陆珩刚才说的那种“自取其辱”的感觉。他颓然地挥了挥手。“让‘威龙’返航吧。通知所有单位解除警戒。”他放弃了面对这种神仙打架般的局面任何常规的军事手段都失去了意义。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年轻人。“现在该你上了。”
陆珩笑了。“乐意效劳。”他走到一个独立的通讯台前戴上了耳机他的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敲击了几下然后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他在等等那个玩累了的“神”主动联系他。
……
万米高空黑色的高超音速侦察机里凌墨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那块显示着无数雷达扫描波和战斗机航线图的屏幕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冰冷弧度。这场猫鼠游戏她有些玩腻了就像一个大学生跑去幼儿园参加百米赛跑赢了也毫无成就感。
她本来只想安静地回到京城然后找到顾淮扭断他的脖子。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也好省了她不少麻烦。有些事情想要办得干净利落还是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而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国家”更合法的身份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在驾驶舱的一块虚拟屏幕上轻轻一点。一道经过三重量子加密的通讯请求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刺入了华夏最核心的军事指挥网络绕过了所有的防火墙和拦截系统直接连接到了某个人专属的那条绝密线路上。
……
“天眼”指挥中心陆珩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他面前的通讯台上一个绿色的电话图标正在无声地闪烁。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凌墨女士。”他开口声音沉稳而平静没有试探没有质问只有一句最直接的开场白仿佛他早就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仿佛他们是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
通讯器里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一个清冷的不带一丝感情波动的女声响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知道的远比你想像的要多。”陆珩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开始了他的表演。“我们知道‘G-Serum’知道‘伊甸园’也知道你和顾淮之间的恩怨。天启集团在我国境内进行的所有非法活动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我们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机会。而你凌墨女士就是我们一直在等的那个契机。”
“说重点。”凌墨的声音依旧冰冷简洁。
“好。”陆珩推了推眼镜。“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和你所掌握的‘G-Serum’的全部技术。作为交换国家可以为你提供一切你需要的便利包括一个全新的合法的身份以及对抗天启集团所需要的全部情报和资源。我们可以成为你最锋利的那把刀帮你清除所有挡在你复仇之路上的障碍包括顾淮。”
陆珩抛出了他最大的筹码他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尤其是一个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复仇者。
然而通讯器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久到陆珩的额头上都开始微微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难道自己猜错了？
就在他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凌墨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我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嗯？”陆珩愣了一下。
“安静干净网速要快。”
“……”
“我需要一个不会引来任何麻烦的新身份。”
“……”
“我需要你们关于天启集团和顾淮的所有情报。”
“……”
“管吃管住五险一金。”
“……”
“还有最后一点我不喜欢抛头露面也没兴趣当什么‘国家英雄’不要逼我去演那些无聊的戏。”
一连串简单粗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朴实”的要求从通讯器里传来让准备了一肚子国家大义和宏伟蓝图的陆珩彻底傻在了那里。他设想过无数种艰难的谈判场景甚至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索要各种特权的心理准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刚刚手搓了一场战术级核爆把最先进的战斗机当猴耍的神仙般的人物所提出的要求竟然会是管吃管住五险一金？
这巨大的反差感让他的大脑都宕机了足足三秒钟。
“没问题吗？”凌墨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没……没问题！”陆珩猛地回过神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完全没问题！”
“很好。合作愉快。”
通讯器里传来最后四个字然后“嘀”的一声一段坐标信息被发送到了陆珩的通讯台上紧接着通讯便被单方面地挂断了。
陆珩怔怔地看着那个已经黑下去的屏幕又看了看那串指向京城某个老旧城区的坐标他缓缓地摘下了耳机转过身对着一脸紧张和期待的赵振国将军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将军她同意了。”
……
半个小时后京城南锣鼓巷深处一处早已被废弃爬满了藤蔓和岁月痕迹的四合院门口一辆黑色的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轿车缓缓停下。车门打开陆珩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处几乎快要坍塌的破旧院落又看了看手里那份关于凌墨的绝密档案上标注的她在“出事”之前的住址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口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轻轻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布满了蜘蛛网的木门。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院子里的景象映入眼帘：杂草丛生，满目疮痍，只有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被人清理了出来还算干净。小路的尽头正屋的门口一个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身影正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着。
她就那么站着，却仿佛与周围这破败的环境与整个喧嚣的世界都隔绝了开来仿佛她就是世界的中心。
陆珩的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那有些不受控制的心跳声。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拥有着怎样毁天灭地的力量，他也知道她的内心燃烧着怎样足以焚尽一切的复仇之火，但此刻看着那个纤细的孤独的背影，他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
悲伤
那是一个失去了全世界的人才会有的悲伤。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那个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一张清冷绝美却又苍白得不似凡人的脸出现在陆珩面前。她的眼睛很黑很静，像两潭冰封了千年的寒潭，看不到任何情绪。
她就是凌墨。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最终还是陆珩先打破了沉默。他对着她微微欠了欠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尽量显得真诚而无害的笑容。
“凌墨女士，你好。我是陆珩。”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接下来的用词，然后他伸出了手。
“欢迎......加入国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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