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伸出的手悬在半空。那只手修长有力，指节分明，属于一个常年运筹帷幄的男人。但此刻却显得尴尬——凌墨没有去握。
她静静地看着他，那双黑得像深渊的眸子不起波澜，却仿佛能照见他所有的盘算。空气凝固，连夏虫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陆珩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额角渗出细汗。明明是炎夏，他却感觉周围的温度在骤降。
“陆先生。”凌墨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国家队是什么？”
陆珩心中一凛，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他不该用这种轻佻的词定义眼前这个女人。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重新挂上职业化的微笑：“只是一个比喻，指的是隶属于国家、为国家利益行动的特殊部门和人员。简单说，就是为国家打工。”
凌墨几不可见地点头：“为国家打工，有什么好处？”
“好处很多。”陆珩抛出筹码，“首先是安全。有了官方身份，天启集团不敢再明目张胆对你动手。其次是国家的情报网络和资源，能帮你更快找到顾淮，清除障碍。最后是一个全新的合法身份，让你摆脱过去。”
他真诚地说：“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被仇恨吞噬。”
凌墨的眸光微动，脸上依旧毫无变化：“我不需要新的生活，我只需要顾淮的命。”
“顾淮的命，国家也可以帮你拿，但前提是你要加入我们，为国家服务。”
“需要做什么？”
“取决于你的能力和意愿。你可以参与尖端科研，或执行特殊任务。当然，”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你也可以选择挂名，享受国家提供的一切福利。”
“我选择什么都不做。”
陆珩再次愣住。他准备了无数说辞，却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
“这……凌墨女士，国家队不是慈善机构。”
“我可以提供技术。”凌墨看穿了他的心思，“‘G-Serum’的全部技术，我可以交给你们。”
陆珩眼睛瞬间亮了——这正是他真正的目标！但他保持警惕：“我们需要对这项技术进行全面评估。在评估完成前，不能答应你什么都不做。”
“可以。”凌墨爽快得出乎他意料。
陆珩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还有什么要求？”
“一个安静的住处，网速要快。一个不会引来麻烦的新身份。还有……”她看着他，声音毫无波澜，“你们关于天启集团和顾淮的所有情报。”
陆珩迟疑了。这触及了他所在部门的核心机密。
凌墨没有催促，只是缓缓抬起左手。手腕上黑色电子手环屏幕亮起，一幅淡蓝色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两人之间——那竟是“龙盾局”内部最高级别保密网络的结构图！
陆珩瞳孔骤缩。凌墨的指尖在全息屏幕上轻划，数据流如温顺的绵羊般顺从。她像拥有最高权限的管理员，闲庭信步般打开所有访问端口，很快找到一个标记为“SSS”级的加密文件夹。
她轻轻一点，文件夹应声而开。里面躺着两个文件：《“伊甸园”项目-“零”号目标-完全卷宗》和《天启集团-顾淮-S级威胁评估报告》。
凌墨打开后一个文件，随意扫了一眼，抬起头看向面无血色的陆珩：“原来他下周要去沪市参加‘新世纪’科技峰会。”她指尖轻挥，全息投影瞬间消失。
“你的情报……有点过时。”她声音依旧清冷，“我的，是实时的。”
陆珩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终于明白，眼前的女人根本不是在谈判，而是在通知他合作的条件。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然。所有情报都会毫无保留向您开放，凌墨女士。”这一次，他加上了敬称。
……
黑色红旗轿车无声行驶在京城的夜色中，一路向西进入西山山脉。穿过三道由全副武装士兵和自动化武器把守的隐秘哨卡，轿车最终停在一处伪装成山体岩壁的巨大合金门前。
“欢迎来到‘龙穴’。”陆珩对始终沉默看着窗外的凌墨说，“这里是‘龙盾局’的总部，也是您未来的‘家’。”
合金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地下世界。磁悬浮轨道车穿梭，工作人员忙碌，全息投影不断刷新着全球情报数据。
陆珩带凌墨走进专属电梯：“您的住处和私人实验室在A区最顶层，拥有最高独立权限和安保等级。整栋大楼覆盖量子通讯网络，您可以随时无延迟接入。”
电梯门打开，一个超过五百平米的纯白色空间呈现眼前。智能调光的全景落地窗外是模拟的阿尔卑斯山脉雪景，可随意组合变形的智能家居，还有占据近半空间的防爆玻璃隔开的私人生物实验室——里面的任何一件设备都足以让全世界科学家疯狂。
凌墨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问出第一个问题：“床在哪？”
陆珩愣了一下，指向角落里一个看似艺术品的白色悬浮台。
“WIFI密码是多少？”她问出第二个问题。
陆珩彻底无语：“这里是量子直连网络，不需要密码。您的生物信息就是唯一的密钥。”
“哦。”凌墨点头，径直走向悬浮台躺下闭上眼睛，仿佛周围这一切未来科技不如一张能睡觉的床实在。
看着秒睡过去的绝美身影，陆珩再次露出混杂着无奈、头疼和一丝敬畏的复杂笑容。他轻轻退了出去——看来要真正“招安”这位大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
不知睡了多久，凌墨被一阵刺耳警报声吵醒。她缓缓睁眼，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没有任何迷茫，只有被打扰清净的不悦。
她没有动，只是抬起手腕，黑色手环屏幕亮起。指尖轻点，瞬间整个“龙穴”基地的所有监控画面如瀑布般在她面前展开。
她很快找到骚乱源头——地下第三训练场。一个魁梧如铁塔的男人正单手将比他高大的训练用机器人按在地上，赤手空拳一拳拳砸向机器人的脑袋。每一拳都势大力沉，特种合金打造的脑袋很快被砸成废铁。
“姓陆的！你给我出来！”男人扯掉浸透汗水的背心，露出钢铁般虬结的肌肉，对着监控探头咆哮，“老子不服！凭什么一个不知道从哪冒来的娘们一来就能住进A区顶层？凭什么她能有比我们还高的权限？她为这个国家流过一滴血吗？老子石磊！‘战狼’特战队前任总教官！在边境线上杀了三百多个毒贩和雇佣兵！老子身上有二十七道伤疤！老子不服！！”
他的咆哮回荡在训练场，周围队员眼中也满是质疑。
凌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缓缓从床上走下来。
……
“石磊！你疯了？！快住手！”陆珩带人匆匆赶到训练场，看着报废的机器人和一片狼藉，气得太阳穴直跳。
“陆局！”石磊梗着脖子迎上去，眼睛血红，“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我的命令就是说法！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我只服从让我心服口服的命令！”石磊寸步不让，“想让我听一个空降花瓶的指挥？门都没有！除非让她下来跟我打一场！只要她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我石磊以后见了她绕道走！”
陆珩正要发作，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训练场入口响起：“十招？太麻烦了。”
所有人回头望去。凌墨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依旧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脸上毫无表情。她一步步走来，每步都仿佛踩在每个人的心跳上，让嘈杂的训练场瞬间安静。
“你就是那个花瓶？”石磊上下打量她，眼中满是轻蔑，“细皮嫩肉的，我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凌墨没有理他，径直走到旁边休息区的餐桌旁，从筷子筒里抽出一根最普通的竹制筷子，转身看向石磊：“你准备好了吗？”
“哈？”石磊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小妹妹，你该不会是想用这根烧火棍来……”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他眼前的纤细身影突然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快！快到他动态视力无法捕捉！他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冰冷死亡气息瞬间笼罩全身！
他本能想要闪避反击，战斗本能疯狂预警——但来不及了！一切太快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已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一根冰冷坚硬的东西正轻轻抵在他的喉结上，尖锐前端已刺破表层皮肤。再往前一毫米，就能刺穿他的喉咙。
是那根筷子。
而握着筷子的凌墨，不知何时已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她的嘴唇轻贴在他耳边，吐出比西伯利亚寒风更冰冷的话语：“你，死了。”
整个训练场死寂。所有刚才还看好戏的队员集体石化，脸上写满惊骇和恐惧。他们的队长、被视为“兵王”神话的石磊，竟被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用一根普通筷子一招秒杀？！
这已是维度的碾压。
石磊僵硬站着，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前所未有的羞辱和震撼！他甚至没看到对方如何出手！在对方出手的瞬间，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尊冰冷漠视众生的死神！在绝对死亡气息面前，他所有引以为傲的力量、技巧、经验都成了笑话。
凌墨收回筷子，看都没看傻掉的男人一眼，随手将沾染血迹的筷子扔进垃圾桶，走到陆珩面前：“现在可以安静地谈工作了吗？”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平淡，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一只苍蝇。
陆珩张了张嘴，好几秒才找回声音：“可……可以。”他立即对身后助手喝道：“马上连接主控室！调出关于顾淮的全部S级情报！”
……
十分钟后，“龙穴”主控指挥中心气氛截然不同。所有工作人员看到凌墨时都下意识低头，眼中充满敬畏。石磊和他的队员远远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脸色复杂。
主屏幕上飞快滚动着关于顾淮和天启集团的海量信息。
“顾淮，男，42岁。”陆珩亲自讲解，“表面身份是天启集团华夏区CEO，实际上是天启董事会十二位核心成员之一，代号‘先知’。他为人极其谨慎狡猾，我们追查近十年始终没抓住实质把柄。他身边的安保力量非同小可，除了常规特种兵王，我们怀疑他至少有三位和你一样接受过‘G-Serum’改造的‘骑士’在暗中保护。”
陆珩切换画面，屏幕上出现一个科幻感十足的发布会宣传海报：【新世纪，新生命——天启集团，“神谕”一号全球新品发布会。地点：沪市东方明珠。时间：三日后。】
“‘神谕’一号？”凌墨眉头微蹙。
“是的。”陆珩表情凝重，“根据线人消息，这是一款划时代生物芯片，据说植入后可极大增强人体自愈能力，甚至延缓衰老。顾淮将亲自出席发布会并现场展示。”
“延缓衰老？”凌墨轻哼，语气不屑，“用不成熟的基因剪辑技术强行刺激端粒酶活性，不过是饮鸩止渴。这种芯片前期效果惊人，但半年后植入者细胞就会开始不可逆的全面崩溃，最后变成一滩谁也救不活的烂肉。”
她三言两语道出所谓“神谕”芯片背后最恐怖的真相，让所有技术人员毛骨悚然。
“你的意思是，这根本是一场骗局？一场针对全世界富豪的公开屠杀？！”陆珩脸色难看。
“屠杀？不。”凌墨摇头，“这只是大型临床试验。他需要大量高端实验体为他最终的‘永生’计划铺路。那些自以为能用钱买到寿命的蠢货，就是他最好的小白鼠。”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红色警报响彻指挥中心！
负责区域监控的女分析员惊恐站起：“报告陆局！海南三亚观测站发来最高级别紧急警报！一艘编号‘琼A775’的远洋渔船在我国南海专属经济区失联前发回求救视频！请求立刻进行威胁等级评估！”
陆珩脸色一变：“立刻把视频接进来！”
主屏幕切换成一段信号极差、剧烈晃动的视频。渔船甲板上一片血腥混乱，几个壮硕渔民在地上痛苦抽搐翻滚！皮肤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变成死人般的青灰色！眼睛布满血丝，瞳孔涣散，口中发出野兽般低吼！他们身边散落着无数疯狂跳动的怪异鱼群——比正常石斑鱼大一圈，身上长满脓包和扭曲骨刺，嘴里长满利剑般獠牙，正在疯狂啃食倒地船员！
“天呐……”指挥中心响起一片倒吸凉气声。一个军医大学女博士脸色惨白：“这……这是什么病毒？！感染速度太快了！这种跨物种变异不符合生物学常理！”
所有人目光下意识投向那个唯一保持平静的身影。
陆珩转头看向凌墨，声音干涩：“凌墨……这……是什么？”
凌墨淡淡瞥了一眼屏幕上地狱般的景象，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厌烦”表情，仿佛只是看到一堆没收拾干净的垃圾。她端起工作人员刚递来的温水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吐出几个字：
“初级丧尸鱼。‘伊甸园’海洋生物组的一个失败品。我早就告诉过他们，不要随便去动河豚的基因序列。”
她放下水杯，声音依旧清冷：“真能惹麻烦。”
转头看向彻底石化的陆珩和所有人：
“准备运输机。正好去沪市顺路。就当是入职第一天，随手打扫一下卫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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