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陈静,人如其名——主打一个“静”字,静到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静到同事一度怀疑我是不是在修炼什么绝世内功,准备羽化登仙。
那天我照镜子,镜子里那位女侠,身披一件洗得领口都自带复古做旧效果的浅蓝色护士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医院服装经费都拿去买速效救心丸了。我的五官吧,属于“五官端正,但不想努力”那种清秀款,细看还能找出点爸妈给的优点,但眉眼间那股浓郁的疲惫感,简直比我的工龄还长,像是通宵追完一百集连续剧后又被拉去跑了场马拉松。
一头长发被我薅起来,在脑后束得那叫一个一丝不苟、稳如泰山。这手艺是我从小练就的绝活,我坚信一个真理:只要头发不乱,哪怕内心已经上演了八百场兵荒马乱,外人看来我依旧是那个情绪稳定、能扛能打的淡定姐。这发型,就是我面对这个聒噪世界的头盔和盾牌!
鄙人陈静,芳龄二十五,是这家区医院里一颗……嗯,一颗兢兢业业的螺丝钉。工作嘛,那是相当稳定,稳定到你可以用我的上班时间来对表。至于收入,呵呵,也就只是“稳定”而已——稳定地让我每个月在“这个月能攒点钱”和“算了还是点个奶茶犒劳自己吧”之间反复横跳。
“静姐!不好啦!3床那个酷爱唱《爱情买卖》的大爷,针口好像又开始‘红浪漫’了,您快去瞅瞅呗?”实习生小圆一个“急刹”,脑袋卡在更衣室门缝里,活像一只受惊的土拨鼠。
“来了来了。”我深吸一口气,把白大褂最后一颗扣子扣上,顺便将心里那头名为“自卑”的小怪兽一脚踹进角落,并且恶狠狠地警告它:“老实待着,别影响姐去拯救世界!”
没错,这就是本仙女的日常。每天脚踩风火轮,在消毒水味儿比香水还持久的走廊里,上演速度与激情。
我的工作日常包括但不限于:核对医嘱,眼神要比扫描仪还犀利,确保不会把“葡萄糖”看成“二锅头”;更换输液瓶,手法要比拆弹专家还稳,毕竟这玩意儿滴速快慢直接关系到病人是唱《摇篮曲》还是《忐忑》;安抚焦躁的病人,心态要比幼儿园老师还佛系,从“护士我这滴的不是水是寂寞”到“姑娘我这血管是不是迷路了”,各种奇葩问题应有尽有。
你问我为啥乐此不疲?嘿,因为在这儿,一切都有说明书啊!至少在这里,一切行动都有SOP(标准作业程序)罩着,不像我那脱缰野马般的私生活——比如昨天,我精心策划的周末减肥餐,最终败给了一碗散发着罪恶香气的螺蛳粉。唉,工作是清清楚楚的规矩,生活是迷迷糊糊的浆糊,我可能就是传说中……在秩序中乱窜的闪电吧!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换下了那身封印了我一天灵魂的职业战袍,换回一条陪伴我征战沙场整整三年的连衣裙。怎么说呢,这裙子当年的款式,大概和博物馆里恐龙骨架属于同一个时尚纪元,我每次穿它,都感觉自己是行走的复古风情(或者说,是时尚的弃儿)。
就在我刚套上这条“传家宝”裙,准备对着镜子感慨一句“哎,还是家里蹲的造型舒服”的瞬间,我那饱经风霜的手机,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请自行脑补最炫民族风铃声)地嘶吼了起来。
我低头一瞅,屏幕上赫然跳动着两个大字,伴随着一张他呲着大白牙的傻笑照片——“大弟”。
没错,就是那个比我晚出生几分钟,却总以“一家之主”自居的陈明同志。得,准没好事,不是找我借钱,就是他的游戏机又惨遭我的猫的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