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长长吁出一口气，活像刚跑完一场全程需要保持微笑的马拉松。一扭头，发现李昊脸上那副用于对外营业的完美笑容已经下线，切换成了“李氏内部专属审阅模式”。他眼神深邃，像在评估一个刚刚竞标成功的项目，但仔细一看，眼底深处还闪烁着一种类似于“我花大价钱拍的青花瓷瓶底居然有个微小划痕”的、极其克制但真实存在的委屈。

“李总，刚才表现堪称商业谈判范本啊，情绪价值拉满。”我试图用他熟悉的领域来调侃，缓和一下这酸溜溜的空气。

李昊闻言，把那张价值可能真的堪比青花瓷瓶的俊脸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刚才在周屿面前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精英气场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行绷着的、醋意盎然的控诉：“请注意你的用词，这不是表演，这是基于事实的陈述。那位周先生，他能精准复述关东煮的汤底配方和黑巧克力的可可含量，你们的过去是配备了详细数据库吗？”

他维持着逼近的姿势，语气又酸又认真，像在分析竞品劣势：“而我，李昊，需要像尽职调查一样，从零开始，逐步收集数据，分析你的偏好曲线，然后投入大量资源——包括但不限于时间、心思和确实好一点的巧克力——才能实现对你记忆存储单元的温和覆盖与升级。这公平吗？”

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不容拒绝的亲昵，但力道控制得极其绅士，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一种带着醋意的盖章认证。

“鉴于信息不对称对我方造成的潜在情感风险，”他一本正经地宣布，仿佛在召开董事会，“我要求，今晚回去后，你需要就‘与周某相关的历史数据’进行一次完整的、无保留的披露。然后，”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我将启动名为‘记忆覆盖与新纪元开创’的项目，投入将是历史水平的十倍以上，确保所有旧数据彻底归档，无法恢复。目标：让那位学者的形象，在你的认知图谱中，变得模糊且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

看着他这副平日里运筹帷幄、此刻却为了一点陈年旧醋而煞有介事地制定“项目计划”的样子，我心底那点因为前任突然出现而引起的波澜，瞬间被这巨大的反差萌拍在了沙滩上。我忍不住笑出声，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准了，李总。项目计划书细节回去再议。”我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不过，我必须向董事会反馈，您刚才在应对潜在竞争者时展现出的战略定性与气场，比任何历史数据都更具吸引力和投资价值。”

李昊这才像是得到了满意的评估报告，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点得意意味的“哼”，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彻底暴露了他被成功顺毛后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