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边渐渐泛起橘粉色的光，像打翻的果汁软糖罐子，把云层晕染成一片瑰丽的绸缎。先是羞答答的淡粉，接着是热烈的橘红，最后金光迸射，给每朵云都镶上了耀眼的滚边。

周围的游客发出阵阵陶醉的惊叹，“哇——”“太美了！”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像一群激动的蟋蟀在开会，誓要把这绝美一刻永久存档。

然而，在这片浪漫至死的氛围中心，我们的主角却在演绎一场现实主义的困倦默剧。

马老三强撑着几乎要粘在一起的眼皮，眼球因为努力对抗地心引力而微微凸出，活像一只即将窒息的金鱼。他嘴里念念有词，如同虔诚的教徒在吟诵晨祷：“来了来了！太阳要出来了！PP！快看！是不是超美！像不像上帝在煎荷包蛋！”

他怀里的PP，脑袋如同失控的不倒翁，一点、一点、又一点，每一次下坠都伴随着一次惊险的自我抬升。他的眼皮像被涂上了万年强力胶，重若千斤，整个人几乎快要靠着马老三的肩膀，站着进入深度睡眠模式，甚至隐约传来了细微又均匀的呼吸声。

“PP！别睡！快看！蛋黄！像不像流心的咸蛋黄！还是那种会冒油的呢！”马老三激动地摇晃他，力道之大，差点把PP的灵魂从周公那里直接摇散黄。

PP被这突如其来的“人体地震”晃醒，意识从遥远的梦乡被强行拽回这冷飕飕的山顶。他极其艰难地眯起一条眼缝，仿佛那晨曦是能刺瞎双眼的激光。他看了一眼海平面上那枚缓缓升起的、圆润饱满、色泽诱人，确实堪称“咸蛋黄”界标杆的太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嗯……好看……所以……我们能……回去……睡觉了吗……Billkin……我好困……感觉身体被掏空……”

马老三一低头，就看见PP困得眼泪汪汪（纯粹是哈欠打的），鼻尖冻得发红，整个人像只被遗弃在寒风里的小奶猫，用残存的意志力表达着对床铺最原始的渴望。他又扭头看看那确实壮丽辉煌、但却不能当被子盖、也无法驱散此刻寒意和困意的日出，一股混合着心疼、好笑和自知之明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那股子非要看日出的执念，在此刻PP的可怜样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又滑稽。

“好吧好吧，投降投降，我们回去睡觉。这个顶级流心咸蛋黄，算它厉害，我们下次……下次找个能躺着看的地方再看。”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全是宠溺和无奈。他像裹粽子一样，把迷迷糊糊的PP用胳膊紧紧裹在自己身侧，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下山的路走。

下山的路，PP彻底放弃了自主行走权，变成了马老三身上的一个大型、温暖且不断往下出溜的人形挂件。他的脑袋耷拉在马老三肩头，双腿基本处于离线状态，全凭马老三连拖带抱，半扛半扶地往下挪。

马老三一边要注意脚下崎岖的石阶，一边要稳住身上这个“软体动物”，累得气喘吁吁，内心OS：早知道背上来比拉上来还累……但看着PP依赖的样子，又觉得这体力活干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