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崧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被找到的。
少年把自己关在屋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亮着。
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温柔的女人抱着年幼的他,背景是一片星空。
听到敲门声,他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把照片藏进枕头下,警惕地问:“谁?”
“是我。”
幸曜的声音传来。
胥崧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看到幸曜紧绷的脸,他的心莫名一沉:“你都知道了?”
“嗯。”
幸曜走进房间,关上门。
“黑风口峡谷的交易,你不能去。”
胥崧低下头,走到窗边,背对着他:“这一次是我爸亲自下的命令,我不能不去。”
“可他那是让你去送死!”
幸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参与武器交易,一旦被抓,那就是重罪!”
“更何况……那是武装部落,他们眼里只有利益,根本就不会在乎你的死活!”
“我知道!”
胥崧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吓人,眼眶里布满了血丝。
“我比谁都知道!可我有选择吗?”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嘶吼,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你根本不懂!”
“我不做,死的就是我!”
“我爸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他说过,我要是敢背叛胥家,不光要我的命,还要把我妈的骨灰从坟里刨出来,撒进江里喂鱼!”
最后那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在空气里。
胥崧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滚落。
那是他心里最深的痛,是他母亲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了,也是父亲拿捏他最致命的枷锁。
幸曜愣住了。
他知道胥岳心狠手辣,却没想到他能狠毒到这种地步,竟然用一个死人的骨灰来要挟自己的儿子。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胥崧压抑的抽泣声。
过了很久,幸曜的声音才重新响起,低沉而坚定:“就算……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去。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回头?”
胥崧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绝望的嘲讽。
“我从生下来就在这条船上了,你让我怎么回头?跳下去淹死吗?”
“不是淹死,是上岸。”
幸曜看着他,目光锐利而真诚。
“警方已经掌握了崧岳集团的全部罪证,包括武器交易记录,收网行动就在近期。只要你配合我们,作证指认你父亲和二哥,你还有机会……”
“警方?”
胥崧猛地后退一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怔怔地看着幸曜,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你……你果然是……”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三哥”总是与众不同,为什么他会关心流浪儿,为什么他要冒险闯进父亲的书房,为什么他一心想让自己“回头”。
原来,他真的是警察啊!
自己跟他相处了这么久,总该想到的,可是为什么自己总是不愿把他往这想呢?
可能……可能自己真的太需要人陪了吧……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胥崧的声音颤抖着,带着破碎的绝望。
“你接近我,跟我谈合作,让我信你……全都是假的……”
幸曜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他想解释,想告诉他自己最初的目的确实是任务,但后来……后来有了别的想法。
可话到嘴边,却发现一切的解释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我没有骗你关于方向的选择。”幸曜艰难地开口。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胥崧,别放弃。”
“机会?”
胥崧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的机会,就是把我爸送进监狱,让胥家彻底垮掉?”
“然后我自己背负着‘毒贩之子’、‘叛徒’的名声活下去?”
他猛地拉开房门,指着外面:“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今晚的事我也不会告诉我爸。黑风口的交易,我去定了。”
幸曜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看着他颈间那条星星项链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光,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立场的裂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弥补。
他转身离开了房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映着他沉默的背影。
他知道,胥崧的选择,不仅将他自己推向了深渊,也让整个收网计划变得更加危险。
不行!!!
黑风口峡谷的交易,他必须想办法阻止,哪怕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