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墨汁一样晕染开来。
而此时胥崧的出租屋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很昏黄,勉强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
幸曜靠在墙角假寐,耳朵却一直在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胥崧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捏着那枚星星项链,指腹反复摩挲着吊坠的棱角,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哥……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胥崧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幸曜睁开眼,看到少年的侧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没有。”
“是吗?”
胥崧转过头,灯光恰好落在他眼底,那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可我刚才在楼下,好像……看到警察了。”
幸曜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附近治安不好,有警察很正常。”
胥崧没接话,只是低下头,将星星项链重新戴回脖子上,银链扣在颈后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幸曜看着外面的黑暗。
“明早……我爸要在东郊炼油厂交易。”
他突然说,声音很轻。
“他让我带你过去,说要……要当着你的面,把货送出去,然后再弄死你。”
幸曜的呼吸顿了顿。
“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胥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今天联系的人,就是为了这个吧?”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幸曜看着他的背影,那个总是佝偻着、带着怯懦的背影,此刻却挺得笔直,像在等待一个迟来的判决。
“是。”
幸曜没有否认。
“这是我的任务。”
“……任务……”
胥崧重复着这两个字,肩膀几不可察地垮了下去。
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
“所以你说的光明,你说的选择……都是假的,对吗?”
“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抓我们全家。”
“胥崧,不是这样的……”
“你不用解释。”
胥崧打断他,走到桌前拿起钥匙。
“我不会告诉我爸,也不会带你去。你走吧,趁现在赶紧走吧。”
他把钥匙放在幸曜面前的地上,然后退回到阴影里,重新坐下,蜷缩起身体,像只受伤的小兽。
幸曜看着那把钥匙,又看着他蜷缩的身影,喉咙里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斟酌再三幸曜还是决定要去跟林局他们汇合。
门并没有关紧,外面的风灌了进来,吹动着胥崧额前的碎发。
他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句极轻的呢喃,像叹息一样飘在空气里:
“原来,你还是要抓我啊……”
大约过了有一会儿,胥崧才缓缓站了起来,走出这间房,走向他该走的结局。
而此时,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了一道狭长的光带,像极了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
与此同时东郊炼油厂的方向,隐约有车灯闪过,像毒蛇的眼睛,在夜色里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