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的蚂蚱

“坏人最后都是死在更坏更坏的人手里，这就是丛林真相。”

·

夜幕降临，高启盛推开家门，径直走向正坐在客厅里的高启强，询问起了关于徐江的事，高启强只是轻描淡写地用三两句话将话题带过，似乎有意回避着什么，高启盛眉头微皱，虽心存疑虑，但望着哥哥那张阴沉如水的脸，终究没敢多追问下去，晚饭时分，高启强特意叫来了唐小龙，桌上摆满了菜，他更拿出了珍藏的啤酒，与唐小龙和高启盛一同把酒言欢，觥筹交错间，三人越喝越尽兴，酒意渐渐涌上头来，最终，醉意朦胧的他们没能敌过倦意，竟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屋内一片沉寂，唯余杯盘狼藉

另一边，安欣与常锐成功将陈书婷母子带回，审讯室内，安欣凝视着对面的陈书婷，从她的叙述中拼凑出白江波与徐江多年来的恩怨纠葛，以及徐江那些不为人知的罪恶行径，冰冷的灯光下，陈书婷的每一句话都像一块拼图，逐渐勾勒出事情的轮廓，随后，安欣与常锐开始深入调查，局里也派了轮值警察驻守在陈书婷家中，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以防有任何意外发生

徐江如同一只被猎人追逐的狐狼，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当他得知陈书婷平安返回京海的消息时，心头猛地一沉，仿佛一块巨石压在了胸口，他深知，以陈书婷的性格，未必会轻易揭发自己，但眼下局势复杂，他不敢有丝毫侥幸，思索片刻后，他决定向陈泰低头，请求这位有分量的人物出面调解，夜色中，他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身影隐匿而仓促，寒风刮过街巷，徐江左顾右盼，神色紧张地走向一处老旧的电话亭，他的手指在拨号盘上迟疑了一瞬，随即果断拨通了陈泰的号码，听筒里的每一声铃响都像是敲击在他心头的一记重锤

徐江“喂泰叔，你可得救救我啊，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

陈泰“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救你”

徐江“我现在是的被逼得走投无路了，陈书婷被警察带回来了，我怀疑她已经向警察交代了我和她老公的事了”

徐江“这两天警察盯我盯得越来越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徐江“泰叔，你可不能不管我”

陈泰“你现在知道急了，当初我让你们俩和解，你听我的了吗”

陈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出了门就把人杀了”

陈泰“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

陈泰“现在我不向警察告发你就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你好自为之吧”

陈泰的话音刚落，电话便被毫不留情地掐断了，徐江气得咬牙切齿，将手机狠狠扣在亭桌上，嘴里吐出一连串恶毒的咒骂，仿佛这样还能让自己的怒火稍稍平息几分，夜色渐深，当天晚上，徐江海召集高启强前往夜总会密谋对策，昏暗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包厢，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高启强推开包房门，刚刚迈步进去，一个玻璃瓶猛然擦着他耳边飞砸过来，“砰”的一声摔碎在他的脚边，他猝不及防，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急退，抬起左臂护住脸，心脏狂跳不止，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高启强被徐江那近乎无赖般的撒泼行径彻底激怒，他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大步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指直指对方，声音冷冽而凌厉，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锋芒，他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直刺向徐江，周身散发出的气势让空气都似乎凝滞了几分

高启强.“你发什么神经啊！你叫我来你就好好说，你要这样我立马走！”

徐江“赖谁啊，你还好意思冲我嚷嚷！”

徐江“你把那娘们搞定，我至于现在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人吗？”

徐江愤然抬手，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声音震得空气都仿佛颤了一颤，他目光如刀，直直逼向高启强，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高启强却依旧沉稳，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幕，他故作恼怒地向前一步，凑近徐江，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冷冷呵道，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瞬间弥漫开来，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压迫得愈加凝滞

高启强.“我没按你说的去做吗！陈书婷在吗！”

徐江闻言，瞬间沉默，头也低了下去，高启强面无表情地坐到他身旁，伸手抓起桌上的酒瓶，仰头狠狠灌下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他抬手用袖子随意抹去嘴角残留的酒渍，动作粗粝而压抑

徐江“特么的还是让她跑了，看来警察挺警惕提前把她送走了”

高启强.“到底谁给你的消息，你是不是被人耍了”

徐江“不可能！谁给我的消息你别问，我也不可能告诉你”

徐江“但这个消息保真”

高启强.“你这么肯定？”

徐江“呵，他不敢骗我，除非他不想往上升了”

徐江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意，仰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成竹在胸的气定神闲，高启强凝视着他那副张狂的模样，眼底悄然掠过一丝深邃的探究，他在心中暗自思忖，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在徐江背后撑起这张密不透风的保护网，就连警察的行动路线，都被此人摸得如此透彻，毫无破绽可寻，空气中仿佛浮动着看不见的暗流，将两人之间无声的较量拉扯得愈发紧绷

徐江伸手取过桌上的皮包，动作沉稳却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从中抽出一张纸条，轻轻摊开，将它置于高启强面前，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锋般直刺对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分量，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徐江“这是陈书婷现在的住址，还有她儿子的学校，这次别再失手了，让她彻底的闭嘴”

高启强抬手拾起桌上的字条，目光匆匆一扫，随后将字条捏在指尖，微微偏过头去，他的视线落在徐江那张志得意满的脸上，唇角悄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轻轻笑了一声，似嘲弄，又似笃定

高启强.“她现在应该是警察的重点关注对象吧？”

徐江“是，我内线说了陈书婷现在只交代了一部分，警察正在核实阶段，你就趁这个时候来个死无对证”

高启强.“那这个地方，附近都是警察吧？”

徐江“你这不废话吗”

高启强.“你让我在警察眼皮底下去干掉她，你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高启强将手中的纸条轻轻放在桌面上，微微转身走了几步，这时，徐江不急不缓地开口，声音如同一道无形的锁链，让高启强的脚步戛然而止，他背对着徐江，身形僵硬，仿佛被那低沉而意味深长的言语钉在了原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隐约的张力，无声却沉重

徐江“小高啊，你是不是还没有搞清楚形势啊”

徐江“陈书婷一旦跟警察合作，我就没有活路了”

徐江“我死，也要拉上你们全家跟我陪葬”

高启强听罢，怒火顿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紧闭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制住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愤怒，垂在两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然而，徐江却仿佛全然未觉，依旧漫不经心地掰着自己的手指，每提及一个人名，便轻巧地将一根手指掰弯，动作随意得令人发指

徐江“你，你弟弟，还有你那个在外地上大学的妹妹，长得还不错”

高启强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终于，他再难压抑胸中的怒火，猛然转身，从桌上抄起那只玻璃烟灰缸，毫不犹豫地狠狠砸向徐江的脑袋，清脆的碰撞声在空气中炸开，徐江被突如其来的一击打懵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动也不动，高启强逼近一步，食指直直指向他的鼻尖，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高启强.“你动他们试试！你敢伤他们一分，我杀你全家！”

徐江缓了片刻，抬手轻抚了一下头上挨打的地方，随后将手腕上的手表摘下，稳稳地放在桌上，他默不作声地抓起桌上的酒瓶，径直朝着高启强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酒瓶应声而裂，但他并未停手，顺手操起另一瓶酒，再次朝着同一位置砸去，玻璃碎片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然而，下一秒，二人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地重新落座，高启强只是随意拍了拍头上的玻璃碎渣，神色平静得让人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觉

徐江“说说陈书婷的事”

徐江“你把那娘们搞定，然后离开京海，我呢放过其他人”

徐江“雷雷的事，咱们两清”

高启强.“你要答应我”

徐江“我给你脸了”

徐江“你别让我反悔”

话音落下，高启强站起身来，大步离开了包房，徐江见他走远，再也忍不住头上的剧痛，抱着脑袋蜷缩成一团，随即又翻滚到沙发上，痛苦地挣扎着，另一边，高启强走出门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疼痛让他的面容瞬间扭曲，眉宇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那模样竟比平时多了几分狰狞

·

夜幕降临，高启盛坐在凳子上，目光不时地瞥向墙上的挂钟，等待着高启强的归来，当开门声终于响起，他立刻起身迎上前去，望着高启强那满是疲惫的面容，高启盛不禁心生忧虑，关切地问道

高启盛.“哥！徐江今天晚上又找你干什么了？”

高启强瞥了一眼面色焦急的高启盛，微微抬手推了他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缓步走到桌前坐下，他提起桌上的凉白开，倒了一杯，仰头饮下，喉结微动，似在平复心绪，高启盛按捺不住，拖过一旁的木凳，紧挨着他坐下，急切地追问道，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满腔的焦灼

高启盛.“哥！你说啊，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高启强.“阿盛，有些事情你没必要知道”

高启盛.“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把我当作一个成年男人看啊，我现在可以为你分担！”

高启盛.“上次的事不也是我给你出的主意吗？”

高启盛在高启强耳边不停地追问，语气中带着几分执拗，高启强被他搅得心烦意乱，忍无可忍之下，将水杯重重地搁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高启盛顿时噤了声，却依旧眉头紧锁，目光中满是苦恼与不甘，直直地盯着高启强，像是要从他的神情里逼出一个答案来

高启强.“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徐江让我去杀陈书婷灭口”

高启盛.“什么！”

高启盛被高启强的话震惊得猛然站起，一时愣在原地，片刻后，他双拳紧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怒火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再也压抑不住，随即大发雷霆，吼声震彻整个房间

高启盛.“他们两口子疯了吧！是杀人上瘾吗！你又不是杀手，怎么都来找你去做杀人这种事啊！”

高启强听完高启盛的话，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眼底掠过一丝不悦，他沉声开口，嗓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压抑着某种情绪，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又夹杂着难以忽视的深思与顾虑

高启强.“徐江说了慧姗已经和他离婚了，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夫妻了，你别把慧姗和他相提并论”

高启盛.“不是，我的哥啊！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他让你去杀人吗？”

高启强.“徐江对陈书婷这么赶尽杀绝，那也正说明陈书婷手上有他的把柄甚至是让他彻底翻不了身的东西”

高启强.“既然如此，我们正可以顺着这个猜测去找到陈书婷，并且最好是和她合作”

高启盛.“哥，你什么意思？”

高启强.“徐江的话听了就行了，谁说我一定要去做了”

高启强.“慧姗让我收集徐江的犯罪证据最好是把他彻底搞垮，我为什么不能利用陈书婷去做这件事情呢”

高启强眼中掠过一抹精明之色，他微微抬起头，唇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目光落在高启盛身上，高启盛缓缓坐下，眉头微蹙，心中却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困惑，他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高启强了，明明徐江手中还攥着唐小虎这张牌，足以牵制高启强的每一步棋，可为何高启强不仅未显半分被动，反而对陈慧姗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言听计从，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意，高启盛百思不得其解

高启盛.“哥，你为什么这么听那个陈慧姗的话啊，难道她手里有比徐江手里有小虎还有让你不得不听话的东西？”

高启强望着高启盛那满脸疑惑的模样，微微低下头，唇角悄然扬起一抹笑意，他的眸光柔软如春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暖黄色的灯光洒落在他眼角因笑容而浮现的细纹上，那些纹路仿佛也被镀上了一层微光，像是岁月刻下的痕迹，在这一刻竟显得格外生动而温暖

高启强.“阿盛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句说的清楚，这是一种…本能反应，一种幸福，一种心甘情愿”

高启盛.“哥，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多可怕吗？你跟中邪了一样”

高启强敛去脸上的笑意，神情故作严肃，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高启盛的后脑勺，那一瞬，他的动作像是带着几分长辈的威严，却又在眼底藏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宠溺

高启强.“没大没小的，居然敢这么说我”

高启盛.“本来就是嘛，你都不知道你刚才那个眼神温柔的能掐出水，笑的满脸褶子”

高启强.“嘿你个臭小子！”

高启强与高启盛扭打成一团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抱在一起的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双双将目光投向那扇斑驳的铁门，高启强松开了高启盛，快步上前拉开门闩，却在门开的一瞬间被一股猛烈的冲击力撞得踉跄后退了两步，他尚未站稳，便看见来人正是许久未曾谋面的唐小龙，而对方此刻竟毫无预兆地扑进了他的怀中

高启强.“小虎？”

唐小虎听见高启强那带着试探意味的声音，缓缓松开了手，站在他面前，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微微仰起头，眼中满是委屈，目光直直地望向高启强，仿佛在等待一个解释，又似是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唐小虎“强哥，是我，我回来了”

高启强笑意盈盈地抬手拍了拍唐小虎的肩膀，目光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唐小龙瞧见他的动作，也不由得笑着上前，手臂随意地搭上唐小虎的肩头，侧过头看向高启强，眼中带着几分会意与默契

唐小龙“放心吧强哥，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唐小虎“强哥，我是真没想到还能活着回来见到你们”

高启强.“别说这些，回来就好”

高启强缓缓转身，重新落座于桌前，他抬眼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恰好指向十点整，他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陈慧姗果然言出必行，这份信守承诺的态度，让高启强对她的感情愈发深厚，他欣赏她的聪慧、机敏，更佩服她识时务却不失原则的处世之道，这样一个女子，令他心驰神往，几近痴迷，这时，唐小龙搬着凳子坐到了他身旁，而高启盛与唐小虎短暂地拥抱后，也各自拉开椅子，在四方桌的两处空位上坐下

唐小龙“强哥，徐江今天晚上又找你了？”

高启强微微颔首，面对唐小龙，他并无须隐瞒什么，反正高启盛对此事也已然知晓，他索性直截了当地将事情和盘托出

高启强.“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去杀了陈书婷”

唐小龙“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办？”

高启强.“现在小虎已经出来了，他手上没有能牵制我们的东西，所以我打算反其道而行之”

唐小虎“强哥，你不怕他报复你啊？”

高启强.“你以为他现在还是那个在京海只手遮天，说一不二的徐江吗，他只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

高启强.“一旦我们跟陈书婷合作，徐江必死无疑”

唐小龙“可是强哥，陈书婷家附近肯定很多警察，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和她见上一面？”

高启盛.“这个事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陈书婷的儿子现在正是小升初的关键时期，我打算用家教老师的身份接近她”

唐小虎“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高启盛.“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说了徐江不死，那我们就永无宁日”

高启强.“好，阿盛你千万小心”

高启盛.“放心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