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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不用说对不起

怪兽8号:冰刃

当医护人员以“病人需要绝对静养”为由,半是劝慰半是强硬地将仍想逗留的保科宗四郎和鸣海弦“请”出病房后,喧嚣散去,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伊藤海未自己。

她有些脱力地靠回柔软的床头,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颗橘子糖带来的、熟悉而温暖的甜意,仿佛是从十年长梦中醒来后,与现实连接的第一道桥梁。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缓缓涌上,并非仅仅源于身体机能的长期停滞,更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洪流后的精神倦怠。

她轻轻合上眼帘,没一会儿,便在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中,陷入了浅淡的睡眠。

再次睁开眼时,窗外的世界已被深沉的夜幕笼罩,繁星如同碎钻般洒满天鹅绒般的天空。

病房内只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暖黄色壁灯,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一个如山岳般沉稳而熟悉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是四之宫功。

时光的刻刀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情的痕迹。

比起十年前那个在训练场上如同怒狮般的壮年男子,他明显苍老了许多,鬓角已然染上无法忽视的霜白,眼尾镌刻着深深浅浅、记录着无数日夜煎熬与风霜的纹路。

比起十年前那个在训练场上如同怒狮般的壮年男子,他明显苍老了许多,鬓角已然染上无法忽视的霜白,眼尾镌刻着深深浅浅、记录着无数日夜煎熬与风霜的纹路。

那张古铜色的脸庞上,依旧看不出太多情绪的波澜,仿佛将所有汹涌都压在了坚毅的面具之下,但比起十年前纯粹的锐利,如今更多了几分被巨大悲痛洗涤后、沉淀下来的、如同深海般的坚毅与厚重。

伊藤海未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紧了尚未完全恢复力气的身体,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胸前——那里,端正地佩戴着一枚她无比熟悉的勋章。

那是四之宫光生前立下赫赫战功后获得的最高荣誉,她曾无数次见老师温柔地擦拭它,眼中闪烁着对守护信念的骄傲。

此刻,这枚勋章别在四之宫功的胸口,像一把无声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伊藤海未记忆的闸门——神奈川海边刺骨的寒风、漫天飞舞的冰屑、战斧最后璀璨的光华、以及那个毅然决然挡在她身前、被绝对零度吐息吞没的……金色背影。

愧疚与悲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她猛地垂下眼睫,不敢再去直视四之宫功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只能死死地、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洁白的床单,指节泛白。

四之宫功“身体……”

四之宫功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比十年前沙哑了许多,像是被风沙和岁月磨损过的岩石,却依旧带着那种不容置疑的、支撑天地的力量感,

四之宫功“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他的语气里没有预想中的责备,没有冰冷的质问,只有一种努力克制却依旧掩饰不住的、如同对待自家晚辈般的关切,

落在她依旧苍白、缺乏血色的脸上。

四之宫功“医护人员详细检查过了,说你体内那股紊乱的能量已经奇迹般地稳定下来,甚至……

四之宫功与你自身的解放战力形成了某种奇特的平衡。别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彻底养好。”

伊藤海未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滚动了一下。那句沉重的、积压了十年的“对不起”几乎要冲口而出

如果当初她能够更快地掌控力量,如果她的动作能再快零点一秒,如果她能够再强大一些……是不是,老师就不用为了给她创造机会而……

四之宫功“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四之宫功仿佛拥有读心术般,精准地看穿了她所有翻腾的自责与悔恨。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强硬,然而在这强硬之下,包裹着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温柔,

四之宫功“光她……如果知道你能醒过来,只会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某个温暖的过往,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四之宫功“她一直都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有韧性、最像她的孩子。”

说着,他用那双布满老茧、曾握紧电磁炮操控杆稳定轰击怪兽核心的大手,从作战服内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有些磨损但保存完好的照片,递到了伊藤海未的面前。

照片上,奇可露穿着整洁的高中制服,扎着与四之宫光生前如出一辙的、充满活力的高马尾,对着镜头展露出如同夏日阳光般灿烂明亮的笑容。

那个十年前在葬礼上哭得撕心裂肺、抱着玩偶立誓要变强的小女孩,已经褪去了稚嫩,出落得亭亭玉立。

伊藤海未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接过了那张照片。

指尖轻柔地拂过照片上奇可露洋溢着青春的笑脸,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暖意交织着涌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湿润。

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妹妹,在她沉睡的岁月里,已然悄悄长大。

她鼓足勇气,抬起头,终于敢真正地迎上四之宫功的目光。

她惊讶地发现,在那双饱经风霜、深邃如古井的眼眸里,她找不到丝毫的怨恨与迁怒,只有一种如同厚重大地般沉稳的、属于长辈的宽厚与期许。

四之宫功“好好休息。”

四之宫功伸出手,那宽厚的手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极其轻柔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动作小心得仿佛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四之宫功“等你养好了精神,恢复了力量,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而坚定,仿佛在与逝去的爱人对话,也像是在对未来的继承者宣告:

四之宫功“光的愿望,那个她为之付出一切的、想要看到的和平世界

四之宫功需要我们一起去替她实现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迈着刻意放得很轻、生怕打扰到她休息的步伐,沉稳地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房门。

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壁灯散发着温柔的暖光。

伊藤海未紧紧握着那张承载着新生与希望的照片,仿佛从中汲取到了无穷的力量。

心头那座压抑了十年的、名为愧疚与自责的冰山,在这一刻,开始缓缓消融,被一种更加坚定、更加温暖的责任感所取代。

她知道,十年的空白需要时间去慢慢填补,虚弱的身体需要重新锤炼至巅峰。

但是,那些从未放弃她、始终在等待她的人,以及那份由老师用生命传递下来的、未完成的使命与愿望,都将成为她重新站起来、继续前行的最强大的力量。

窗外的星光静谧而璀璨,透过洁净的玻璃窗,温柔地洒落在她的病床上,那光芒,温暖得仿佛十年前庙会上,摇曳在喧嚣与欢笑中的、那些令人心安的红灯笼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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