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交谈

西路杭维茶楼的雅间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却压不住凝滞的气氛。

肖白蹲下身，视线与儿子齐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乖，动动，跟这位爷爷出去玩一会儿，爸爸……一会就出来找你好不好？”

他心里满是不安，可背后林程疆那道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如芒在背，他只能任由管家上前，强装镇定地安抚着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孩子。

肖知南原本正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林程疆，像只护着爸爸的小兽。听到肖白的话，他收回目光，望向爸爸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怯意，却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小大人似的拉住肖白的手：“爸爸，不要怕哦，楚爹说过他不在的时候，我要做一个男子汉保护你。”

“好，那动动要乖乖的，爸爸忙完就出来带你回家，好吗？”肖白的指尖轻轻蹭过儿子的脸颊，语气里藏着不舍。

“嗯！”肖知南用力应着，主动牵起陈渐的手，转身走出了雅间。

肖白望着儿子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像是落下一块石头，却又被更沉重的情绪堵得发慌，连呼吸都变得不畅。

无关的人离开后，雅间里只剩下他和林程疆两人，寂静瞬间将空间填满，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肖白本就紧绷的心更是无处安放，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林先生，您找我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如果是和之前有关的事，我……已经在尽力做到了，真的……”

话未说完，就被林程疆一声轻笑打断。对方看着他，语气意外地温和：“肖白老师，你不必这么紧张。今天我来此并不是为了小孩儿的事儿，而是想来为当年自己做的糊涂事儿来想你赔个不是……当年的事是我林家对不住你，那些无理之求，本就是我们有失方寸……今日我也是想来向你道个歉。”

肖白彻底愣住了，原本的恐惧瞬间被无措取代，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能说出话：“林先生，你……”

“当年做了些对不住你和肖老先生的事儿，现在再来诚心道歉，确实让人难以接受。”林程疆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话锋一转，目光沉了下来，“不过没关系，原不原谅我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为林楚的父亲，我……”

“林楚”两个字像一根刺，瞬间刺破了肖白的恍惚。他猛地回过神，警惕地看向林程疆，心却被对方突然停顿的话语吊得高高的，七上八下。

林程疆轻嗤一声，带着自我嘲讽的笑意，继续说道：“我对不住他，更对不住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明白了，我不应该把我的期望强加在那小子的身上……害了他，也害了你。”

肖白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他觉得很讽刺，但又好像对这个道歉有些手足无措了，硬是逼自己保持镇定，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林先生……您说的都已经是定局了，我也……早就放下了，也希望您不必再纠结过往。我不会再纠缠林楚，更不会涉足林家任何事，只是希望先生日后不要再插手我的生活，便是最好的安慰。”

林程疆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他没有接肖白的话，只是自顾自地陷入了回忆，缓缓开口：“当年得知你们在一起还领了结婚证，我确实无法接受。我总觉得，我的儿子的伴侣就该门当户对，哪怕是个Omega也好。纵使我知道，我和他妈妈也曾被家族利益捆绑，遗憾了一生，可我还是这样做了……所以我选择了拆散你们。”

“我警告过他，他不听，那是他第一次违逆我的决定。一气之下，我停了他的卡，想逼他低头。可我没料到，他宁愿去干苦力、打零工，也不肯来求我。我知道，我只能从你身上下手……可还没等我找到你，他就主动回头向我妥协——他说，让我开条件，只要能同意你们在一起，只要能给他一笔钱，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林程疆顿了顿，眼神复杂：“我让他把手机交给我，派他去了国外分公司，跟他说只要他能干出点成果，你们的事我就会考虑。可我骨子里就是个固执的人，认定了他该走我安排的路，所以最终还是找上了你，想让你放手。可你比我想象中更固执，没办法，我只能把调查到的东西发给你的学校，让他们开除你。”

“没多久你就离开了，还和林楚离了婚。我以为是我逼得你知难而退，现在想来，都是些伤心事，不提也罢。”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几分懊悔，“后来林楚知道你走了，还收到了一封匿名的离婚协议书，上面有你们两人的签字。他不管不顾地回了国，像疯了一样到处找你，见人就问你的下落，那段时间，他患上了寻偶症，日日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说到这里，林程疆自嘲地笑了一声：“他毅然搬出了林家，拒绝了所有来自林家的支持。我知道，他是想靠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好去找你，也是想向我证明，我错了。”

肖白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他不是没想过林楚为他做过什么，可从林程疆口中听到这些细节，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疼。可下一秒，疑惑又涌上心头——明明离婚协议书是林楚签完字后，派人逼着他签的；明明是林家人拿着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自己的不堪的视频，气死了他的爸爸……这些矛盾的画面在脑海里交织，让他一时失语，只能怔怔地看着林程疆，说不出一个字：“……”

与此同时，茶楼外，一辆车还未停稳，车门就被猛地推开。林楚一把扯下安全带，几乎是踉跄着冲下车，一刻不停地奔向茶楼大门。

刚踏进茶楼，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脚步一顿，快步上前，语气急促，连基本的礼貌都顾不上了：“陈叔，我爸呢？”

陈渐见他神色慌张，也不多言，侧身让开道路，抬手示意：“少爷，您终于来了，林董等您许久了！这边请！”

说着，陈渐便领着林楚往楼上走。很快就到了雅间门口，陈渐停下脚步：“就是这儿了，少爷您请吧！我先下去了！”

“嗯！”林楚应了一声，不等陈渐转身，就迫不及待地推开雅间的门，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