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医院后巷的水泥地上，水花溅到我的脸上。我攥着U盘，手指已经麻木了。刚才在307病房看到的一切还在脑海里翻腾——母亲明明死了，怎么会突然活过来？苏明说我是“后来的版本”，那我的记忆呢？我的人生呢？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初代沉睡舱在地下一层。”
我抬头看向医院后门上方的指示牌：急诊楼B区，负一至五层为医疗废物处理区。那里早就废弃了，听说十年前发生过一起感染事故，整片区域都封了。
我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推开了后门。
楼梯间的灯坏了，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脚步踩在台阶上，回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我摸出手机打光，光束扫过墙面，能看到斑驳的血迹和模糊的手印。
走到负一层，铁门虚掩着。我推开一条缝，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屏住呼吸，慢慢往里走。手电筒的光圈扫过一张实验台，上面散落着玻璃试管和记录本。再往前几步，一个巨大的金属舱体出现在视野中。
我走近了，心跳加快。
舱体上贴着标签：“SS-2019-07-01 - 初代样本”。
我伸出手，指尖刚触到舱盖，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我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苏明站在门口，浑身湿透。
“你就不该来这儿。”他低声说。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
他走进来，脚步很轻。“你已经知道了对吧？你是后来的版本，是优化过的。”
“所以我的记忆都是假的？”我咬着牙问。
“不是假的，是移植的。”他看着我，“你有她的记忆，有她的性格，有她的情感……但你不是她。”
“那你呢？”我冷笑，“你又是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说：“我是观测者。”
我愣住了。
“周慕辰也是。”他说，“我们从一开始就看着你……看着你每一次选择。”
我胃里一阵抽搐。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我是谁，却一直把我当成实验对象。
“那你告诉我，”我声音发抖，“为什么我要重生？为什么要让我以为自己能改变命运？”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因为你是最稳定的变量。”他说，“你是唯一可能打破循环的人。”
“放屁！”我怒吼，“你不过是在操控我！”
我抓起实验台上的玻璃瓶朝他砸过去。他躲开了，瓶子撞在墙上炸裂。
警报声突然响起，红灯开始闪烁。
“他们来了。”苏明说。
“谁？”
“记忆重置中心的人。”
我咬紧牙关，转身冲向金属舱。我必须确认一件事——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我用力拉开舱盖，一股白雾喷涌而出。
我借着手机的光，看清了里面的脸。
是我母亲。
她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但胸口微微起伏。
我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冰冷的。
但她是活着的。
“你妈没有死。”苏明在我身后说，“她只是被沉睡了。你们都被当成了实验品。”
我猛地回头瞪着他，“那我呢？我为什么会重生？为什么会记得这些事？”
“因为你是失败品。”他说，“你本该被淘汰，但她留了你。”
“谁？”
“她。”他指了指舱里的母亲。
我愣住了。
“你妈是第一个，她是自愿接受实验的。”他说，“她想给你一次机会……一次她没能拥有的机会。”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你不懂。”他继续说，“你妈知道她的生命快结束了，她不想让你重复她的人生。所以她做了这个决定——用她的记忆，造出一个全新的你。”
我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那为什么要把我骗到这里？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我哽咽着问。
“因为你要做出选择。”他说，“你要决定，是继续做她的影子，还是成为真正的自己。”
我紧紧攥着U盘，指甲掐进掌心。
“我他妈不需要你告诉我怎么做。”我低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他的脚步声，但我没有回头。
我冲出地下实验室，冲进雨幕中。雨水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我跑过医院后巷，跑过街道，跑进黑暗里。
手机又震动了。
“你是唯一的变量。”
我停下脚步，握紧U盘。
我不是谁的影子。
我不是谁的复制品。
我是我自己。
这一世，我要活得堂堂正正。
我抬起头，看向远方。
天还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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