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五分，天刚蒙了一层灰白。
姜明薇站在青槐路尽头的荒草堆旁，目光锁定前方那栋锈迹斑斑的仓库。铁皮屋顶歪斜，墙角塌了半截，杂草从水泥缝里疯长出来，像没人管的野坟地。她手里握着遥控器，屏幕上本该显示无人机返航轨迹的绿色光点，却在距离目标三百米处突然断线。
“偏移了。”她低声说。
傅司宴从车里下来，手里提着便携终端。他没说话，直接打开数据接口，把无人机最后传回的影像导出来。画面抖动得很厉害，最后一帧是模糊的通风口边缘，一道人影一闪而过。背景音里还有极轻的滴答声，像是定时装置在倒计时。
“不是废弃仓。”傅司宴合上设备，“是陷阱。”
姜明薇盯着仓库正门。那扇铁门虚掩着，缝隙不到二十公分，但地面的灰尘被压出一条清晰的车辙印，新鲜得像是昨夜刚碾过的。她蹲下身，手指抹过轮胎痕迹边缘，泥土还带着湿气。
“有人来过。”她说，“不止一次。”
傅司宴绕到东侧，发现无人机坠落在铁皮屋檐下，机体轻微变形，螺旋桨卡在瓦楞板之间。他拆开外壳检查存储卡，取出后立刻用屏蔽袋封存。
“信号中断不是意外。”他抬头看四周，“这里没有民用基站覆盖，但配电箱有微弱电流波动，说明地下线路还在运行。”
姜明薇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战术手电和微型记录仪。她把匕首别进袖口，确认防割手套戴好，然后朝傅司宴点头：“走。”
两人贴着墙根靠近主厂房。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被推开一条足够通行的缝隙。里面空间极大，堆满生锈的货架和破旧木箱，地面积了厚厚一层灰，但中央区域有几道清晰的脚印，方向交错，像是有人轮班巡逻留下的。
“脚印很新。”姜明薇蹲下查看，“至少三个人，来回走过不下五次。”
她用手电扫过墙壁，发现挂钟停在10:23，指针被人刻意拨动过。旁边墙上用粉笔画了个箭头，指向厂房深处的一扇小门。
“他们在等我们。”她冷笑，“还贴心地标了时间。”
傅司宴走到墙边，手指贴住裂缝。一阵微弱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淡淡的机油味。
“有地下通道。”他说，“空气流通系统还在运作，说明下面不止一个出口。”
他从包里取出信号干扰器，启动后放在角落。设备指示灯由红转绿，表示周围电子信号已被屏蔽。
“他们想远程触发什么机关。”他说，“现在断了他们的手。”
姜明薇继续往前走，记录仪静默拍摄。她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避开松动的地砖。厂房中央吊灯突然晃了一下，金属链发出吱呀声，像是被人碰了一下。
她立刻背靠钢柱，手摸到匕首柄。
傅司宴也停下，目光扫向上方通风管道。那里有一块铁板松动了，边缘翘起，刚才的动静就是它震动引起的。
“不是自然老化。”他说，“是人为触发。”
话音刚落，远处配电箱爆出一串火花，紧接着整栋建筑陷入黑暗。手电光打过去时，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在剧烈震荡。
“断电不是故障。”姜明薇低声道，“是通知——他们知道我们进来了。”
傅司宴迅速调整干扰器频率，防止对方通过备用线路重新控制电路。他靠近姜明薇耳边说：“退路可能已经被封，现在出去等于送死。”
“那就往前。”她眼神冷下来，“我妈把地址藏了这么久，不会让我死在这儿。”
他们继续向小门移动。途中姜明薇发现地板上有几处颜色不同的补丁，像是新浇的水泥。她用匕首尖轻轻刮了一下，底下露出半截电线。
“地雷？”她问。
“不像。”傅司宴蹲下检查，“更像是压力感应器，连着监控或者警报。”
他掏出探测仪扫描一圈，确认安全后才让姜明薇通过。
小门后是一条狭窄走廊，两侧堆满报废的医疗设备。推车、输液架、破损的呼吸机外壳散落一地。墙上贴着褪色的标签：ZT-7X04 实验器材暂存区。
姜明薇停下脚步。
“这就是母亲中招的药。”她说，“他们在这里做过实验。”
傅司宴翻看一台记录仪残骸，屏幕碎裂，但内部芯片还能读取。他接上读取器，调出一段日志：
【10月23日，夜间操作完成，样本转移至B区冷库。负责人签字：L.Z.X】
“陆知行。”姜明薇念出缩写，“他在名单上。”
她抬头看走廊尽头，那里有一扇金属门，门缝透不出光，把手上有明显的指纹残留。
“B区。”她说，“走。”
傅司宴拦住她：“等等。”
他从包里拿出热成像仪，对准金属门扫描。屏幕上出现两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靠在门后两侧，静止不动。
“有人守着。”他压低声音，“可能是假人，也可能是活的。”
姜明薇不语，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轻轻弹向门前地面。清脆的响声在空荡走廊里回荡。
门后没有任何反应。
“不动。”她说，“要么死了，要么是模型。”
傅司宴关闭热成像仪，换上红外夜视镜。他慢慢靠近门边，伸手试探门把手温度。金属冰凉，没有人体接触后的余温。
“模型的可能性大。”他说，“但他们知道我们会来，所以故意放在这里吓人。”
姜明薇直接上前，一脚踹开门。
里面是个小型控制室，桌上有几台显示器黑着，键盘积满灰尘。墙角立着两个穿白大褂的假人，脸上涂了蜡，眼睛用玻璃珠代替，看起来诡异得很。
“恶趣味。”她嗤笑，“顾明川还是这么喜欢装神弄鬼。”
傅司宴检查主机设备，发现硬盘被物理拆除，只剩接口裸露在外。但他注意到桌底粘着一张便签纸，上面潦草写着一行字：
【别找陆知行，他早就不在了。】
姜明薇看到字条，反而笑了：“越说不在，就越在。”
她转身走向控制室另一侧的小门，门上标着“B区冷库”。锁是电子密码锁，面板已经损坏，但电源线还连着。
“能破解吗？”她问。
傅司宴插上便携设备，开始尝试恢复系统供电。三分钟后，屏幕亮起，跳出登录界面。
“需要权限。”他说，“或者暴力拆锁。”
“来不及了。”姜明薇突然抬手示意安静。
头顶通风管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金属片被踩动。
她立刻关掉手电，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傅司宴迅速拔掉设备，收进背包。两人退到墙角，屏住呼吸。
几秒后，冷库外的走廊响起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
门把手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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