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泡在缸里的木薯渐渐褪去了毒性，蒸熟后散发着淡淡的淀粉香，暂时填了乡亲们的肚子。可叶冰荷看着田埂上那些枯死的禾苗，心里总悬着块石头——木薯毕竟是应急的，等挖完了怎么办？

夜里她躺在外婆身边，听着窗外风吹枯树的声音，脑子里反复想着前世见过的作物。红薯！那个耐旱、高产，埋在土里就能活的东西，要是能找到，就能让大家熬过这漫长的旱季。

第二天一早，她揣了个熟木薯，背着小背篓又进了山。这次她走得更深，翻过了往日不敢靠近的陡崖，脚底板磨出的水泡破了又结，饿了就啃两口木薯，渴了就喝几口山涧里的积水。

就这样找了五天，第六天傍晚，当她拖着灌了铅似的腿爬上一个山坳时，眼睛突然亮了——乱石堆里，竟长着几株匍匐的藤蔓，叶片呈心脏形，边缘带着浅浅的缺刻，跟记忆里红薯藤的模样分毫不差！

她扑过去，徒手往土里刨。指甲被磨得生疼，终于刨出了几个紫红色的块根，不大，像拳头似的，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找到了！真的找到了！”她抱着那几块红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顺着沾满泥土的脸颊滚落。

跑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她撞开木门，举着红薯冲到外婆面前：“外婆！您看这个！这叫红薯，能当主食吃，特别耐旱，现在种下去也能活！”

外婆借着油灯看了看，又摸了摸：“这东西……能吃？”

“能！”叶冰荷把红薯洗干净，放在灶膛的余烬里煨着，“您等着，熟了您尝尝。”

不多时，红薯的甜香从灰烬里钻出来。她扒开炭灰，捧着热乎乎的红薯递给外婆。外婆咬了一口，软糯甘甜，眼里瞬间涌上了泪：“荷儿，这……这比木薯还顶饿啊！”

“不止呢，”叶冰荷趁热说，“它耐活，哪怕天再旱，埋在土里浇点水就能长。而且用粪便当肥料，不管是牛马羊的，还是人的，都行。种下去三个月就能收，结得又多！”

外婆听得直点头，连夜就去找了。李知县。李知县是个清廉的好官，这些日子正为赈灾的事发愁，听说有这样的作物，当即带着衙役跟着叶冰荷进了山。

看着山坳里那几株不起眼的藤蔓，李知县半信半疑，可当叶冰荷详细说出种植方法——如何选块根做种，如何起垄，如何施肥，甚至连红薯藤能扦插成活都说得明明白白时，他终于动了心。

“好！就按你说的办！”李知县当机立断，组织人手开垦荒地，收集粪便做肥料，又让人小心翼翼地把山坳里的红薯连同藤蔓一起挖回来，按叶冰荷教的法子栽种下去。

叶冰荷每天都去田边看，教乡亲们如何给红薯藤翻蔓，如何判断土壤干湿。阳光下，她小小的身影穿梭在田垄间，看着那些新抽出的嫩芽，心里充满了希望。

她知道，只要这些红薯能顺利长起来，青石镇的乡亲们，就再也不用怕饿肚子了。而这耐旱的作物，或许还能传遍更远的地方，让更多在旱灾里挣扎的人，看到活下去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