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然再见到沈听白，是在舞蹈房的走廊。
那天下午她刚结束基训，穿着练功服往更衣室走，远远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沈听白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手里攥着个银色的麦克风，正跟舞蹈系的辅导员站在走廊尽头说话。他今天没穿配音系的实训服，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套在身上，显得比平时更清瘦些，说话时微微侧着头，认真听辅导员讲话的样子，让林未然的脚步下意识慢了半拍。
她攥着练功服的衣角，躲在走廊的柱子后面，偷偷往那边看。辅导员手里拿着张表格，指了指上面的内容，沈听白点头时，卫衣的帽子滑下来一点，露出额前的碎发。林未然忽然想起上周雨幕里的伞，他露在雨里的肩膀，还有指尖碰到时的温度，脸颊又开始发烫。
“林未然？你站这儿干嘛呢？”身后传来同学的声音，林未然吓了一跳，回头时正好撞上沈听白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像被抓住的小偷，慌忙低下头，拉着同学往更衣室走，连句“抱歉”都没来得及说。走到更衣室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看见沈听白还站在原地，手里的麦克风垂在身侧，目光好像还落在她刚才站的方向。
“你看谁呢？脸都红了。”同学戳了戳她的胳膊，笑着打趣，“刚才那个是配音系的吧？长得还挺帅。”
林未然把脸埋进练功服里，含糊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跳得飞快。她不知道沈听白来舞蹈系干嘛，是有什么合作，还是……
直到第二天下午，林未然才找到答案。
那天她要排练新舞，提前半小时到了练功房。推开门的瞬间，她愣住了——沈听白坐在练功房角落的椅子上，面前放着台笔记本电脑，手里拿着上次见过的银色麦克风，正对着屏幕低声说着什么。
练功房的镜子反射出他的身影，他戴着耳机，眉头微蹙，似乎在调整声音的状态。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地板的练功垫上。林未然站在门口，没敢进去，怕打扰到他。
“进来吧，门没锁。”沈听白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耳机里的电流声，却依旧清晰。
林未然吓了一跳，推开门的动作顿了顿，才慢慢走进去。沈听白摘下耳机，回头看她，嘴角弯了弯：“你是来排练的？”
“嗯，”林未然点头，把背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在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上面是个动画分镜，画面里的女主角正在跳舞，“你……在这里配音？”
“对，”沈听白指了指屏幕，“跟你们系合作的动画短片，女主角是舞蹈生，需要录一些跟舞蹈相关的台词，还有配合舞蹈动作的呼吸声。”他顿了顿，看着林未然，“辅导员说你们系的同学对舞蹈动作的节奏更熟悉，想找个人帮忙参考一下，调整一下配音的时机。”
林未然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问：“找……找好了吗？”
沈听白看着她，眼睛里带着点笑意：“还没，辅导员说让我今天过来等，看看有没有同学愿意帮忙。”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听听？比如这个旋转的动作，台词应该在转身前说，还是转身之后？”
林未然几乎是立刻点头：“我可以！”说完又觉得太激动，声音放轻了些，“我今天排练的内容不多，可以帮你参考。”
沈听白笑了，把耳机递给她：“那你先听听这段，我总觉得节奏不太对。”
林未然接过耳机，指尖碰到他的指尖，又是一阵发烫。她戴上耳机，里面传来沈听白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点少年人的清澈，念着动画里的台词：“旋转的时候，风会从指尖溜走，像抓住了又松开的光。”
她闭上眼睛，想象着动画里的画面，还有自己跳舞时的感觉。旋转时的呼吸要稳，转身的瞬间要轻盈，台词应该在转身的前一秒说，才能跟上动作的节奏。
“我觉得……”林未然摘下耳机，看着沈听白，“可以在转身前半秒说台词，然后呼吸声再轻一点，配合旋转的动作，会更自然。”
沈听白点头，把笔记本电脑往她那边推了推：“那你帮我看着画面，我再录一次？”
“好。”林未然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眼睛盯着屏幕。沈听白重新戴上耳机，调整了麦克风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开始录音。
练功房里很安静，只有沈听白的声音和电脑里的背景音乐。林未然看着屏幕上的动画，又偷偷看了眼身边的沈听白——他眉头微蹙，嘴唇轻轻动着，认真的样子让她心跳又快了些。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的影子落在眼下，像画出来的一样。
录完一段，沈听白摘下耳机，问她：“这次怎么样？”
“比刚才好很多，”林未然点头，指着屏幕，“转身的时候，台词和动作刚好对上，呼吸声也很自然。”
沈听白笑了，眼睛里亮晶晶的：“谢谢，还是你们专业的懂这个。”他顿了顿，看着她，“你跳舞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会注意呼吸和动作的配合。”
“嗯，”林未然点头，想起自己排练时的样子，“尤其是古典舞，呼吸很重要，要是乱了，动作就会僵硬。”
“那你跳给我看看？”沈听白说完，又觉得太唐突，赶紧补充，“我不是要你现在跳，就是……想看看专业的舞蹈生跳舞，说不定对配音有帮助。”
林未然的脸颊又红了，她看着沈听白期待的眼神，小声说：“那我下次排练的时候，要是你还来，我可以跳给你看。”
沈听白的眼睛瞬间亮了，点头的动作很用力：“好！那我下次早点来。”
那天下午，林未然帮沈听白调整了好几段配音的节奏。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慢慢移动，落在他们身上。练功房里，沈听白的声音和林未然的建议混在一起，像青柠泡在温水里，慢慢漾开的微酸，又带着点甜。
临走的时候，沈听白把耳机递给她：“这个借你，里面有今天录的片段，你要是有空，可以听听，要是觉得还有要改的，下次告诉我。”
林未然接过耳机，攥在手里，像攥着个宝贝：“好，我会听的。”
沈听白看着她，笑了笑：“那我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林未然点头，看着他背着双肩包，拿着麦克风离开练功房。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耳机，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耳机里还残留着沈听白的声音，轻轻的，像落在心尖上的羽毛，带着点青柠的微酸，又甜得让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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