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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朱墙柳色映婚约

金枝玉叶逢青史

康熙五十七年,暮春。

紫禁城角楼的飞檐还沾着昨夜的雨气,檐角铜铃在微风里轻轻晃着,将细碎的声响散进廊下。西林觉罗府的嫡长女西林觉罗·明蕙,正垂着眼坐在储秀宫偏殿的梨花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的缠枝莲纹——那是额娘亲手为她挑的线,石青底配银线,在宫灯暖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她在府里常看的那池春水。

“明蕙姑娘,”引路的宫女轻手轻脚走近,声音压得极低,“太后和皇上还在正殿议选秀的章程,您再稍候片刻。”

明蕙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窗外。廊外那株老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让她忽然想起三天前离府时的情景。额娘拉着她的手,眼圈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嘴里反复念叨着“我的明蕙是个有福气的,可这福气若要靠紫禁城的墙来换,额娘宁愿你一辈子安稳”;阿玛鄂尔泰倒还是往常的沉稳模样,只递给她一枚和田玉扳指,说“记住,西林觉罗的女儿,走到哪里都不能失了风骨,更不能忘了分寸”。

她指尖攥紧了那枚藏在袖袋里的扳指,玉的凉意透过绢布渗进皮肤,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定了些。这次选秀本不在她意料之中——阿玛虽官至云贵总督,却一向不热衷让女儿卷入后宫纷争,若不是上月康熙下旨,凡旗籍四品以上官员嫡女皆需参选,她此刻该还在府里的“静思堂”读《女诫》,或是跟着额娘学做酥酪。

“传西林觉罗·明蕙进殿。”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明蕙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起身。裙摆下的花盆底鞋踩在金砖上,发出轻微的“笃笃”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进殿时她特意垂着眼,只敢用余光扫过殿内的景象:正中蟠龙宝座上坐着康熙,明黄色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左侧凤椅上的太后穿着酱紫色绣团凤的旗袍,手里捏着串紫檀佛珠,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几分审视。

“臣女西林觉罗·明蕙,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她按照嬷嬷教的规矩,屈膝跪地,声音平稳无波。

“抬起头来。”康熙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却不似传闻中那般严厉。

明蕙缓缓抬头,目光正好撞上康熙的视线。这位执掌大清江山六十余载的帝王,鬓角已染了霜色,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沉淀,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仿佛能看穿人心。她不敢多视,只浅浅一笑,便又垂下眼睫——那笑容是额娘教的,说既不能失了大家闺秀的端庄,也不能显得过于拘谨,要像春日里的暖阳,温和却不刺眼。

“鄂尔泰的女儿,果然出挑。”太后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看这模样,这气度,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康熙没接话,手指轻轻叩着宝座扶手,目光在明蕙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旁边侍立的内务府总管:“查一下,湖广巡抚年暇龄家的二儿子,如今在何处任职?”

内务府总管连忙躬身回话:“回皇上,年暇龄次子年羹尧,现任川陕总督,上月刚平定了青海罗卜藏丹津叛乱,正奉旨回京复命,预计三日后抵京。”

“年羹尧……”康熙沉吟着,指尖的叩击声忽然停了,“听说他原配妻子去年病逝,至今未再娶?”

“是。”总管不敢怠慢,“年大人原配为汉军旗李氏,去年冬月病故,留有一子年富。”

殿内忽然静了下来,只有太后手里的佛珠偶尔发出“嗒”的轻响。明蕙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隐约猜到康熙的用意,可又不敢确定——年羹尧的名字她早有耳闻,阿玛曾说过,此人是近年来朝堂上最耀眼的将星,年纪轻轻便手握重兵,只是性子太过刚直,容易得罪人。更重要的是,他比自己大了整整十岁,还带着一个五岁的儿子。

“明蕙,”康熙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可知朕为何召你进殿?”

明蕙定了定神,屈膝回道:“臣女不知,只听凭皇上圣裁。”

“朕看你知书达理,气度不凡,”康熙的语气缓和了些,“年羹尧是国之栋梁,如今正值壮年,身边却无正妻照料。朕有意将你赐婚给年羹尧,做他的继福晋,你可愿意?”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明蕙耳边炸开。她愣了片刻,指尖的玉扳指几乎要攥不住。赐婚……不是选妃,而是赐婚给一位手握兵权的总督?她下意识想抬头看康熙的表情,可理智又让她垂下眼——在帝王面前,“愿意”与“不愿意”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臣女……”她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慌乱压下去,“臣女谢皇上隆恩。能为朝廷效力,为年大人持家,是臣女的福气。”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太后:“太后觉得,这门婚事如何?”

太后笑着捻了颗佛珠:“皇上慧眼识珠,明蕙这孩子稳重,配年羹尧正好。再说,年家还有个女儿在雍亲王府做侧福晋,这亲上加亲,也是美事。”

明蕙的心又是一震。年羹尧的妹妹年世兰,嫁的是雍亲王胤禛?她虽深居闺中,却也听过雍亲王的名声——这位王爷素来低调,不似其他皇子那般张扬,却在朝堂上极有威望,阿玛曾说过,雍亲王是个“深谋远虑,不怒自威”的人。这么说来,她若嫁入年家,往后与雍亲王府便有了姻亲关系?

“既如此,”康熙抬手示意太监,“传朕旨意:赐云贵总督鄂尔泰嫡女西林觉罗·明蕙,与川陕总督年羹尧为继福晋,待年羹尧回京后,择吉日完婚。赏黄金百两,绸缎千匹,珠宝一箱,以示朕的恩典。”

“臣女谢皇上隆恩!”明蕙再次跪地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凉的金砖,心里却五味杂陈。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轨迹彻底变了——不再是西林觉罗府里无忧无虑的嫡长女,而是即将嫁入年家,成为川陕总督继福晋的女人。

出储秀宫时,天已经放晴了。阳光透过海棠花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引路的宫女笑着恭喜她:“姑娘真是好福气,年大人是皇上器重的大臣,您嫁过去,往后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明蕙勉强笑了笑,没说话。她想起阿玛说的“风骨”与“分寸”,忽然觉得,往后在年家的日子,恐怕比在紫禁城里更要谨慎——年羹尧是武将,性子刚硬;年世兰是雍亲王侧福晋,身份尊贵;还有年家的老夫人,以及年羹尧那个五岁的儿子年富……她这个继福晋,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回到西林觉罗府时,府里早已接到了圣旨。额娘一见她,便拉着她的手哭了起来,嘴里说着“委屈我的明蕙了”,阿玛却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明蕙,皇上的旨意是恩典,也是责任。你嫁入年家后,要记住三点:第一,孝敬年老夫人,不可失了礼数;第二,善待年富,不可让外人说你苛待继子;第三,辅佐年羹尧,不可干预他的公务,但也不能让他因家事分心。”

“女儿记住了。”明蕙点头,将阿玛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接下来的三天,府里忙得不可开交。额娘亲自为她挑选嫁妆,从衣物首饰到家具摆设,每一样都要亲自过目;阿玛则忙着与年家接洽,商议婚期的细节。明蕙偶尔会站在窗前,看着庭院里忙碌的下人,心里却总想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夫君——年羹尧,这个名字在朝堂上如雷贯耳,可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会不会像传闻中那样,性情暴躁,难以相处?

第四天清晨,下人来报,说年羹尧已抵京,正在府外等候,想要拜见鄂尔泰。明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又对着铜镜理了理头发——她知道自己不该出去见他,可心里却忍不住好奇,想看看这位未来的夫君究竟长什么样。

“老爷,年大人到了。”管家在门外禀报。

鄂尔泰点点头,起身道:“请他到前厅来。”

明蕙站在屏风后,屏住呼吸,听着前厅的动静。先是脚步声,沉稳有力,接着是一个洪亮的声音:“末将年羹尧,参见鄂大人。”

“年大人不必多礼。”阿玛的声音传来,“一路辛苦,快请坐。”

明蕙悄悄从屏风的缝隙里往外看。只见前厅中央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石青色的官袍,腰束玉带,面容刚毅,浓眉下的眼睛锐利如鹰,下巴上留着短须,整个人透着一股武将的威严。他坐下时身姿挺拔,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倒不似传闻中那般粗犷。

“此次蒙皇上恩典,将令嫒赐婚于末将,”年羹尧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末将感激不尽,日后定会善待明蕙姑娘,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鄂尔泰点点头,语气严肃:“年大人是国之栋梁,老夫相信你的为人。只是明蕙自小在府里娇生惯养,性子有些柔弱,还望年大人多担待。”

“鄂大人放心,”年羹尧起身,对着鄂尔泰拱手,“末将虽性情直率,却也懂得怜香惜玉。明蕙姑娘是皇上亲赐的福晋,末将定会敬她、护她,让她在年家安心度日。”

明蕙躲在屏风后,听着年羹尧的话,心里的不安稍稍缓解了些。他的声音虽洪亮,却透着几分真诚,不像是虚情假意。或许,这位未来的夫君,并没有传闻中那般可怕。

就在这时,前厅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接着是丫鬟的声音:“侧福晋,您不能进去,老爷正在和年大人议事呢!”

明蕙一愣,侧福晋?府里只有额娘一位正福晋,哪里来的侧福晋?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个穿着粉色旗袍的女子已经闯进了前厅,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那女子约莫二十多岁,容貌秀丽,眉眼间带着几分娇纵,一进门就对着鄂尔泰福了福身:“老爷,妾身听说年大人来了,特意来拜见。”

鄂尔泰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悦:“我与年大人议事,你怎么进来了?还不快退下!”

那女子却没退下,反而将目光投向年羹尧,眼睛里带着几分好奇:“这位就是年大人吧?妾身久仰年大人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年羹尧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只是起身对着那女子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明蕙在屏风后看得清楚,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女子定是阿玛的侧福晋,李氏。她听说过这位侧福晋,是阿玛在云贵任上纳的,出身不高,却极受宠,只是性子有些张扬,额娘平日里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放肆!”鄂尔泰的声音冷了下来,“这里岂是你胡闹的地方?还不快退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李氏见鄂尔泰动了怒,才不敢再放肆,只好委屈地福了福身,转身退了出去。前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年羹尧适时开口,打破了沉默:“鄂大人不必动气,侧福晋也是一片好意。”

鄂尔泰叹了口气,摇摇头:“让年大人见笑了。内宅之事,让你笑话了。”

“鄂大人言重了。”年羹尧坐下,语气诚恳,“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末将家中也有琐事缠身,深知内宅不易。日后明蕙姑娘嫁过来,末将定会约束家人,不让她受内宅纷争之苦。”

鄂尔泰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欣慰:“有年大人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婚期定在一个月后,届时还望年大人准时前来迎亲。”

“末将遵命。”年羹尧起身,再次拱手,“时辰不早了,末将还要入宫向皇上复命,先行告辞。”

“好,老夫送你。”鄂尔泰起身,陪着年羹尧往外走。

明蕙从屏风后走出来,看着年羹尧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期待。他说话算话,举止得体,或许,这场由皇上赐下的婚事,并不会像她想象中那般糟糕。

一个月后的婚期很快就到了。

迎亲那天,年家的队伍从宣武门一直排到西林觉罗府外,红色的花轿在阳光下格外耀眼,锣鼓声、唢呐声震天响,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明蕙穿着大红的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的喧闹声,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花轿一路颠簸,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接着是喜娘的声音:“福晋,到年府了。”

明蕙被喜娘扶着下了花轿,踩着红地毯往里走。脚下的花盆底鞋踩在红地毯上,软软的,却让她走得格外小心。进府门时,她感觉到有人伸手牵住了她的手——那是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指腹上带着几分薄茧,想必是常年握刀留下的。

“小心脚下。”年羹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温柔,与他平日里洪亮的声音截然不同。

明蕙的脸颊微微发烫,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两人一路走到正厅,按照礼仪拜堂: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当喜娘高喊“送入洞房”时,明蕙的心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进了洞房,喜娘将她扶到床边坐下,又说了些吉祥话,才笑着退了出去。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红烛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明蕙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年羹尧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下了官袍,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面容依旧刚毅,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柔和。他走到床边,拿起桌上的喜秤,轻轻挑开了明蕙的红盖头。

四目相对,明蕙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看着年羹尧的眼睛,那双锐利的鹰眼里此刻满是温柔,没有半分传闻中的暴躁。

“明蕙,”年羹尧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往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明蕙点点头,脸颊通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年羹尧坐在她身边,拿起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指尖的薄茧——那是她平日里读书写字留下的。“我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他的声音很轻,却格外真诚,“往后在年家,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你若是觉得闷,想读书,想做针线,都随你;若是想管家,也可以,只是别累着自己。”

明蕙抬起头,看着年羹尧,眼眶忽然有些湿润。她想起阿玛的叮嘱,想起额娘的担忧,想起自己之前的不安,此刻却觉得一切都值了。她轻声道:“夫君放心,我会孝敬婆婆,善待年富,也会好好辅佐你,不让你分心。”

年羹尧笑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硝烟的气息——那是他常年征战留下的味道。明蕙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心里忽然安定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老爷,福晋,老夫人请您二位到前厅用膳。”

年羹尧松开明蕙,站起身,伸手扶她:“走吧,去见见母亲和家人。”

明蕙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出了洞房。前厅里灯火通明,年家的人都已经到齐了。正中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想必就是年羹尧的母亲;旁边坐着一个穿着蓝色旗袍的女子,容貌清秀,眼神温和,应该是年羹尧的姐姐年玉婷;还有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小锦袍,正好奇地看着她,想必就是年羹尧的儿子年富。

“儿媳明蕙,参见母亲。”明蕙按照礼仪,屈膝跪地,向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连忙扶起她,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好孩子,快起来。一路辛苦了,快坐下歇歇。”

年羹尧拉着明蕙,在老夫人身边坐下。年富怯生生地走到年羹尧身边,仰起头看着明蕙,小声道:“爹,她就是新妈妈吗?”

年羹尧摸了摸年富的头,年羹尧摸了摸年富的头,声音放柔:“是,富儿要叫她母亲,知道吗?”

年富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明蕙,又低下头揪着衣角,小声喊了句:“母亲。”

明蕙的心瞬间软了下来。她从袖袋里取出一枚早就准备好的银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递到年富面前:“富儿,这是母亲给你的见面礼,喜欢吗?”

年富抬头看了眼年羹尧,见父亲点头,才伸手接过银锁,攥在手里,又小声说了句:“谢谢母亲。”

老夫人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对着旁边的年玉婷道:“你看,明蕙这孩子多懂事,往后咱们年家的内宅,也能安稳些了。”

年玉婷笑着点头,看向明蕙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温和:“弟妹看着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往后咱们姐妹也好有个照应。”

明蕙连忙起身,对着年玉婷屈膝:“姐姐客气了,往后还要劳烦姐姐多指点。”

“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见外的话。”年玉婷扶起她,又指了指桌上的菜,“快尝尝这道‘翡翠白玉汤’,是母亲特意让人给你做的,知道你是旗人,口味偏清淡。”

明蕙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汤。汤里的豆腐嫩得像凝脂,青菜鲜脆,汤汁清甜,确实合她的口味。她心里暖暖的,知道老夫人和年玉婷是在刻意照顾她,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多了几分归属感。

晚宴的气氛很融洽。老夫人偶尔会问起她在西林觉罗府的生活,明蕙都一一作答,语气恭敬又不失大方;年玉婷则跟她说起年家的一些琐事,比如府里的下人分工,比如老夫人的饮食习惯,还悄悄告诉她,年羹尧虽看着严肃,却最是疼人,让她不必害怕。

年羹尧坐在一旁,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会给明蕙夹一筷子她爱吃的菜,眼神里的温柔,连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蕙感受到他的照顾,脸颊微微发烫,却也悄悄回应着——在他夹菜时,会轻声说句“谢谢夫君”,在他看向自己时,会浅浅一笑。

晚宴结束后,年羹尧送明蕙回洞房。两人并肩走在廊下,月色洒在地上,像铺了一层银霜。廊外的石榴树开得正艳,红色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空气里满是花香。

“今天累坏了吧?”年羹尧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明蕙摇摇头,轻声道:“不累,母亲和姐姐都很照顾我,富儿也很乖。”

“那就好。”年羹尧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我知道你刚嫁过来,可能会觉得不适应,若是有什么委屈,或是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跟我说,别自己憋着。”

明蕙抬头看着他,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她忽然想起白天在屏风后看到的他,那个穿着官袍、身姿挺拔的武将,此刻却像个普通的夫君,在关心自己的妻子。她心里一暖,轻声道:“我知道了,夫君。你也别太累了,刚回京,该好好歇息。”

年羹尧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听你的。”

两人回到洞房时,红烛还在燃烧,烛火摇曳,映得满室通红。丫鬟已经备好了热水,伺候两人洗漱后,便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明蕙坐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年羹尧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别紧张,我不会勉强你的。”

他的手很温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明蕙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双锐利的鹰眼里此刻满是温柔,没有半分强迫。她深吸一口气,放松下来,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年羹尧身体一僵,随即轻轻揽住她的腰,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了她。“明蕙,”他轻声道,“我知道,你嫁给我,或许并非心甘情愿,是皇上的旨意,也是两家的责任。但我向你保证,往后的日子,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

明蕙靠在他肩上,听着他的话,眼眶忽然有些湿润。她想起在储秀宫时的慌乱,想起离府时额娘的眼泪,想起阿玛的叮嘱,此刻忽然觉得,这场由帝王赐下的婚约,或许真的是一场福气。她轻声道:“夫君,我相信你。”

那天夜里,红烛燃了一夜,映得满室温馨。明蕙知道,她的人生,从这一刻起,真正踏入了年家的大门,也踏入了一段全新的旅程。

接下来的日子,明蕙渐渐适应了年家的生活。她按照阿玛的叮嘱,孝敬老夫人,每日清晨都会去给老夫人请安,陪老夫人说话、散步;她善待年富,每日都会亲自教年富读书写字,给他讲故事,年富也越来越亲近她,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怯生生的;她还学着打理内宅,在年玉婷的指点下,将年府的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府里的下人都对她敬佩有加。

年羹尧回京后,忙着入宫复命,与朝臣议事,偶尔还要处理川陕两地的公务,虽忙碌,却总会抽出时间陪明蕙。有时是在傍晚,两人并肩坐在庭院里,看夕阳西下;有时是在夜里,他处理完公务,会悄悄走进她的房间,给她带一块她爱吃的桂花糕;有时是在清晨,他会陪她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路上跟她说些朝堂上的趣事,逗她开心。

明蕙渐渐发现,年羹尧并非传闻中那般性情暴躁、难以相处。他对她温柔体贴,对老夫人孝顺恭敬,对年富疼爱有加,对下属也赏罚分明,只是在朝堂上,他刚直不阿,不懂得圆滑变通,才会得罪一些人。

这日清晨,明蕙刚陪老夫人吃完早饭,就见丫鬟匆匆跑来,神色慌张:“福晋,不好了,府外来了位宫里的公公,说雍亲王府的侧福晋要来看您。”

明蕙一愣,雍亲王府的侧福晋?那不就是年羹尧的妹妹年世兰吗?她怎么会突然来年府?

老夫人也有些意外,随即笑道:“是世兰啊,快请她进来。”

丫鬟连忙退下,去请年世兰。明蕙心里有些紧张,她虽知道年世兰是年羹尧的妹妹,却从未见过面。她听说,年世兰在雍亲王府极受宠,性子有些娇纵,不知好不好相处。

“母亲,姐姐!”

很快,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明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桃红色旗袍的女子走了进来,身姿窈窕,容貌艳丽,眉眼间带着几分娇纵,却也透着几分灵气。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手里提着不少礼盒。

“世兰,快过来坐。”老夫人笑着招手,语气里满是疼爱。

年世兰走到老夫人身边

月色渐深,明蕙靠在年羹尧怀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他袖口的云纹刺绣。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年世兰说的话——雍亲王府近来常有朝臣走动,连内务府的人都格外殷勤。再结合年羹尧方才提及的“皇上授意”,心里隐约有了轮廓,却也不敢多问,只轻声道:“往后与雍亲王府往来,咱们凡事多留心些,毕竟是皇家府邸,规矩多。”

年羹尧低头看她,见她眼底满是认真,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的福晋倒是比我心思细。放心,我自有分寸。世兰虽娇纵,却也懂得轻重,不会让咱们为难。”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伺候年富的丫鬟:“老爷,福晋,小主子醒了,哭着要找母亲。”

明蕙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我去看看。”年羹尧也跟着站起来,“我陪你一起。”

两人并肩走到年富的卧房外,还没进门就听见孩子抽噎的声音。明蕙推门进去,只见年富坐在床上,眼角挂着泪珠,手里还攥着白天她给的银锁。见她进来,孩子立刻伸开胳膊:“母亲!”

明蕙快步走过去,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富儿乖,怎么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年富埋在她颈窝里,小声道:“我梦见爹又走了,跟上次去青海一样,好久都不回来。”

明蕙心里一酸,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年羹尧。他脸上的刚毅也柔和了几分,走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年富的头:“富儿不怕,爹这次不走了,就在京里陪你和母亲。”

“真的吗?”年富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水汽,却亮了几分。

“真的。”年羹尧点头,语气郑重,“爹答应你,下次若是要走,一定跟富儿和母亲说清楚,好不好?”

年富用力点头,伸手抱住年羹尧的脖子:“爹真好!”

明蕙看着父子俩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她起身给年富盖好被子,又轻声哄了几句,孩子很快就睡着了。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卧房,回到自己的房间。

“富儿这孩子,从小就怕我走。”年羹尧坐在床边,语气里带着几分愧疚,“上次去青海平叛,走了大半年,回来时他都快不认识我了。”

明蕙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刀、握笔留下的痕迹。“夫君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富儿长大后会明白的。”她顿了顿,又道,“往后你若是要出差,咱们提前跟富儿说,让他知道你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他就不会害怕了。”

年羹尧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暖意:“有你在,真好。”

接下来的几日,年府渐渐热闹起来。先是鄂尔泰派人送来不少东西,有明蕙爱吃的江南点心,还有阿玛亲手写的字帖;接着是年家的远房亲戚上门拜访,大多是来给新福晋请安,顺便攀附关系。明蕙按照阿玛教的“分寸”,一一接待,既不失礼数,也不显得过分热络,将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日上午,明蕙正陪着老夫人在花园里赏花,管家忽然来报:“福晋,雍亲王府派人来了,说侧福晋请您过府一叙,还说备了您爱吃的江南菜。”

老夫人笑着看向明蕙:“去吧,世兰特意请你,定是有话跟你说。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明蕙点点头,回房换了一身藕荷色的旗袍,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两个丫鬟坐上了年府的马车。马车缓缓驶离年府,沿着京城的街道往雍亲王府而去。明蕙掀开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象——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景象。

她想起三年前随阿玛去江南时的情景,那时她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嫡长女,如今却已是年府的福晋,即将踏入皇家府邸。心里虽有些紧张,却也多了几分期待。

马车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雍亲王府。府门巍峨,门口站着不少侍卫,个个身姿挺拔,神色严肃。明蕙刚下车,就见年世兰笑着迎了上来:“嫂子,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

“让你久等了。”明蕙笑着回应,跟着年世兰往里走。

雍亲王府的庭院比年府更大,更精致。青石板路两旁种满了海棠花,粉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穿过几座假山,绕过一个池塘,终于到了年世兰的卧房——“兰馨院”。

院子里种满了兰花,空气里满是淡淡的兰香。年世兰拉着明蕙坐在石桌旁,丫鬟很快端上了茶水和点心。“嫂子,你尝尝这个桂花糕,是王府的厨师特意做的,跟你上次说的江南口味一样。”年世兰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明蕙。

明蕙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桂花香,确实和江南的口味一模一样。“真好吃,多谢你费心了。”

年世兰笑了笑,忽然压低声音:“嫂子,我今天请你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跟你说。”

明蕙心里一动,放下手中的桂花糕:“你说。”

“昨天王爷回来跟我说,皇上最近很看重我哥,还说要让我哥兼管陕西的政务。”年世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哥若是能兼管政务,往后在朝堂上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明蕙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担忧:“兼管政务是好事,只是陕西的政务复杂,夫君又是武将出身,怕是会有些吃力。再说,树大招风,夫君若是权力太大,难免会引起旁人的嫉妒。”

年世兰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你说的我也知道,可这是皇上的旨意,我哥也不能推辞啊。不过你放心,王爷说了,他会帮我哥的,有什么事他们会一起商量。”

明蕙心里稍稍安定了些。雍亲王若是肯帮忙,夫君在陕西的政务上就能少走些弯路。她又想起阿玛说的“风骨与分寸”,轻声道:“世兰,往后你在王府也要多注意些,少参与朝堂上的事,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年世兰点点头:“我知道,王爷也跟我说过。只是我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总担心他会出事。”

两人又聊了些家常,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年世兰留明蕙在王府用膳,饭菜果然都是江南口味,有松鼠鳜鱼、清炖狮子头、蟹粉豆腐,每一道都精致可口。

席间,雍亲王胤禛忽然来了。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常服,面容沉稳,眼神深邃,不怒自威。明蕙连忙起身行礼:“臣妾明蕙,参见王爷。”

胤禛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免礼,坐吧。”

年世兰笑着道:“王爷,您怎么来了?是不是也想尝尝江南菜?”

胤禛在主位上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松鼠鳜鱼,淡淡道:“刚处理完公务,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他看向明蕙,“听说你把年府打理得很好,还把富儿教得很懂事,辛苦你了。”

“王爷客气了,这是臣妾应该做的。”明蕙轻声回应,不敢多言。

胤禛又问了些年羹尧的近况,明蕙一一作答,语气恭敬又不失大方。胤禛点点头,没再多问,只偶尔和年世兰说几句话,大多是关于王府的琐事。

午膳结束后,明蕙起身告辞。胤禛让管家派人送她回年府,还特意让丫鬟给她带了不少江南点心,说是让她回去给老夫人和年富尝尝。

明蕙坐上马车,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雍亲王胤禛看似平淡,却处处透着威严,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她想起年羹尧说的“互相照应”,忽然觉得,往后与雍亲王府的往来,怕是要更加谨慎才行。

马车回到年府时,已是下午。明蕙刚下车,就见年羹尧站在府门口等她。“你回来了,怎么样?世兰没为难你吧?”他快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

明蕙摇摇头,笑着道:“没有,世兰很热情,还留我在王府用膳了。对了,王爷也在,他还问起你的近况。”

年羹尧点点头,牵着她往里走:“我知道,王爷已经派人跟我说了。他还说,陕西的政务若是有不懂的地方,让我随时去找他。”

“那就好。”明蕙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你兼管政务会吃力呢。”

两人回到房间,明蕙将雍亲王府的事一一告诉年羹尧,包括年世兰说的“皇上看重”,还有胤禛的态度。年羹尧听完,沉默了片刻,道:“皇上让我兼管陕西政务,既是信任,也是考验。我会小心处理,不会让皇上失望,也不会让你和家人担心。”

明蕙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信任:“我相信你。”

接下来的日子,年羹尧果然忙碌起来。他不仅要处理川陕两地的军务,还要兼顾陕西的政务,常常早出晚归。明蕙心疼他,每日都会亲自给他准备夜宵,等他回来;若是他晚归,还会让丫鬟给他留一盏灯,让他回来时能看到一丝光亮。

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欣慰,常常跟年玉婷说:“明蕙这孩子,真是咱们年家的福气。有她在,羹尧就能安心处理公务,家里也不用我操心了。”

年富也越来越亲近明蕙,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先跑到她身边,跟她说今天学了什么,认了多少字。明蕙也很疼他,常常给他讲故事,教他画画,还会亲自给他做小衣服、小鞋子。

这日傍晚,年羹尧难得早些回来。他一进房间,就笑着对明蕙说:“明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皇上今天召我入宫,说我处理陕西政务有功,要赏我黄金百两,还说要给你封个‘一品诰命夫人’。”

明蕙又惊又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年羹尧走过来,将她揽进怀里,“这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我也不能安心处理公务。”

明蕙靠在他怀里,心里满是欢喜。她想起刚嫁过来时的不安,想起阿玛的叮嘱,想起额娘的眼泪,如今终于有了回报。她轻声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夫君,咱们能有今天,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靠皇上的信任。”

年羹尧笑着点点头,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往后,咱们一家人会越来越好的。”

窗外,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橘红色。庭院里的石榴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鲜艳。明蕙知道,她的人生,终于在这段由帝王赐下的婚约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而这段幸福,也将在往后的岁月里,像庭院里的石榴花一样,越开越艳,永不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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