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倒是挺快。可惜，‘庭院’的监控网络，覆盖着这片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将林烬和巴克刚刚升起的一丝侥幸彻底碾碎。抬头望去，不止是头顶树枝上的那一名执法官，四周苍白的林木间，影影绰绰地亮起了更多双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眼睛”——至少又有四名苍白执法官，如同鬼魅般无声地出现，将他们所有可能的退路彻底封死。
五对二，而且对方是训练有素、毫无情感、装备精良的执法者，而他们一个是重伤未愈、力量时灵时不灵的“火种”，一个是几乎耗尽体力的普通修士。实力对比，悬殊得令人绝望。
巴克握紧了手中覆盖冰霜的短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脸上写满了决绝，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
林烬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尝试沟通体内的火焰，但那团力量在经历了意识海的激战、信息灌输以及刚才的仓促运用后，似乎真的陷入了某种深度的“沉睡”，任凭他如何呼唤，也只是传来极其微弱的、爱莫能助的悸动。
难道刚刚脱离寂静修院的坟墓，就要落入这苍白庭院的囚笼？
就在为首的执法官举起长杖，幽蓝光芒再次凝聚，准备发动雷霆一击，将他们彻底“收容”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极其突兀的、带着几分市侩和慵懒味道的声音，仿佛从虚空中渗透出来，响彻在这片对峙的战场上：
“哎呀呀，真是热闹啊。‘庭院’的各位官老爷们，又在加班抓耗子呢？”
这声音与现场冰冷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让所有执法官的动作都为之一顿，那光滑的面具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在旁边一株巨大的、如同伞盖般的苍白蘑菇菌柄的阴影下，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个身影如同褪去伪装般，缓缓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华丽得有些过分的暗紫色长袍的胖子，他脸上堆着圆滑的笑容，眼睛眯成两条缝，手中还把玩着两枚闪烁着奇异光泽的黑色晶石。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仿佛他站在那里，却又不在那里，与整个苍白森林的气息既融合又疏离。
“影行者……商会，编号734，‘灰市商人’艾尔莎。”为首的执法官用冰冷的语调报出了来者的身份，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此乃‘庭院’内部事务，与商会无关。请立即离开，否则将视为干扰执法。”
“哎哟，官老爷别这么严肃嘛。”自称艾尔莎的胖子商人搓着手，笑容可掬，“我可不是来干扰执法的。我是来做生意的。”
他的目光绕过执法官，落在了被围在中间的林烬和巴克身上，尤其是在林烬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双眯缝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
“你看，这两位……嗯，颇具潜力的‘客人’，似乎正面临一点小小的麻烦。而我，恰好有一些……能够解决这种小麻烦的‘商品’。不知道官老爷们，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和我的‘客人’谈一笔小小的交易呢？”
“拒绝。”执法官的回答毫无转圜余地，“目标为高优先级收容个体，禁止任何形式的接触与交易。最后一次警告，离开，否则将采取强制措施。”
五名执法官手中的幽蓝长杖同时亮起，冰冷的杀气锁定了艾尔莎。
然而，艾尔莎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更加浓郁了。他慢悠悠地从长袍内袋里掏出一枚巴掌大小、边缘镶嵌着暗金色符文、中心刻画着一只闭着眼睛的奇异徽章，随手抛了抛。
“哎呀，真是伤脑筋。看来不动用点‘小特权’是不行了。”他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然后将那枚徽章轻轻一晃。
一道无形的、带着某种古老契约力量的波动，以徽章为中心扩散开来。
五名执法官的动作瞬间僵住！他们那光滑的面具上，幽蓝的光芒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仿佛内部的系统正在处理某种无法违背的指令。
片刻之后，为首的执法官用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干涩地说道：“……确认，‘影行者商会’三级通行权限，适用于‘苍白庭院’外围监管区。权限期内，允许进行……非战略物资交易。时限：十分钟。”
说完，五名执法官竟然真的同时收敛了攻击姿态，如同五尊冰冷的雕像般退后几步，重新融入周围的苍白林木阴影之中，只留下若有若无的监视感。
林烬和巴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个看起来像奸商的胖子，竟然能用一枚徽章逼退那些冷酷无情的执法官？
艾尔莎得意地收起徽章，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两人面前，笑眯眯地说道：“你看，麻烦解决了。那么，两位尊贵的客人，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交易了。”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烬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尤其是你，小哥。你身上的‘味道’……可真是独特而诱人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从我这里，买一条‘生路’？”
林烬警惕地看着这个神秘的商人。“你想要什么？”
“简单。”艾尔莎搓着手，“我对金银财宝那种俗物没兴趣。我想要的，是更有趣的东西……比如，一个‘承诺’，或者一点小小的‘信息’。”
他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那市侩的笑容下，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我可以给你们两件‘小玩意’，能帮助你们暂时避开‘庭院’那些石头脑袋的追踪，离开这片见鬼的森林。作为代价……”
他伸出一根胖乎乎的手指，指向林烬：“我要你一个‘承诺’——将来，在你能力所及且不违背你核心原则的情况下，为我做一件事。至于具体什么事，我还没想好，但绝对不会让你去送死或者违背你的良心，如何？”
然后，他又指向巴克：“至于这位小哥嘛……我听说寂静修院藏书颇丰，尤其是一些关于上古禁忌知识的孤本……告诉我它们的藏匿特点或者几个关键书名，就当是添头了。”
这个代价，听起来似乎……并不算过分？尤其是在眼下这种绝境之中。
林烬和巴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挣扎与权衡。这个商人来历不明，动机可疑，但他的确有能力帮他们脱离眼前的死局。
“我们怎么相信你？”林烬沉声问道。
艾尔莎嘿嘿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袍子里掏出两件东西：一件是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另一件则是一个装着些许银色粉末的小水晶瓶。
“这是‘影行披风’，能扭曲低阶探测和视觉锁定。这是‘匿迹尘’，洒在身上可以干扰能量追踪。效果不敢说百分百，但应付外面那些量产型的执法官，足够了。”艾尔莎将两样东西递过来，“至于信任？在影行者商会，契约高于一切。我以商誉担保，只要你们付出代价，货物绝对没问题。”
林烬接过斗篷和粉末，触手冰凉，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奇异能量。他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虽然退去但依旧存在的监视感，又看了一眼身边伤痕累累、几乎到极限的巴克。
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答应你。”林烬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
巴克也点了点头，低声说出了几个寂静修院藏书的特征和书名。
“痛快！”艾尔莎笑容满面，仿佛做成了一笔大生意，“那么，交易成立！祝二位……旅途愉快！”
他胖乎乎的身影向后一退，再次如同融入阴影般，诡异地消失在原地。
林烬和巴克不敢耽搁，立刻披上斗篷，撒上粉末，认准一个方向，全力狂奔。
这一次，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执法官，果然没有再出现拦截。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暂时安全，穿过一片尤其茂密的苍白灌木丛时，林烬猛地停下了脚步，脸色骤变！
他感觉到，怀中那本《源质星图》突然变得滚烫！同时，前方不远处的空气中，泛起了一圈圈透明的涟漪，一个远比执法官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阴影，正在从那涟漪中缓缓浮现！
一个低沉、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带着猫捉老鼠般戏谑的声音，在他们前方响起：
“不错的玩具……可惜，在真正的‘牧羊人’面前，羔羊的伪装，毫无意义。”
（第二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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