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会议室里,光线透过百叶窗斜斜洒在桌面上,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格外清晰。沈砚签下自己名字时,空气中仿佛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像是某种无形的东西碎裂了。
顾无声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分明。他微微偏头,在沈砚耳边压低声音:"欢迎来到我的平安夜啊。"暖气充足的室内,这句话却让沈砚感到一阵寒意。
雪祀会所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香槟泡沫在杯中缓缓升起。沈砚独自坐在角落,指尖摩挲着空酒杯,杯壁上的水汽凝结成细密的水珠。一曲《圣母颂》终了,顾无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顺手将房卡塞进他西装口袋。
“顶楼已经准备好了,雪还在下,不看看吗?”顾无声轻笑着,领口别着的雪花徽章在灯光下泛着暗红色光泽。
电梯攀升的四十七秒里,沈砚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封尘封多年的邮件。那时他还年轻,以为那不过是一场商业恐吓。如今站在顶楼套房门口,看见顾无声手中那半张烧焦的照片,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窗外北城灯火通明,雪光映得室内一片莹白。顾无声打开冰镇伏特加,瓶口凝结的白雾在灯光下升腾。他将六颗子弹排在茶几上,其中五颗是冰制的,反射着冷冽的光。
“玩个游戏如何?”他扬起嘴角,“俄罗斯轮盘,输的人回答一个问题。”
枪口依次对准两人,第一声空响后,沈砚沉声问道:"火灾那天,你在仓库里?"
"在。"顾无声仰头饮下一口酒,喉结滚动,眼神晦暗不明。
第二轮又是空枪,顾无声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沈晋山为什么放火?"
“为了拿地,也为了灭口。”沈砚答得干脆。
第三轮,冰弹破裂,细碎的冰晶在两人之间散落,宛如下了一场微型雪崩。顾无声伸手替沈砚拂去肩头冰屑,动作温柔却透着危险:"最后一轮,三颗真弹,两颗冰弹,敢吗?"
沈砚没有犹豫,径直转动弹巢。就在扳机即将扣下的瞬间,顾无声忽然扑了过来,子弹擦过沈砚耳际,打进玻璃,裂纹如冰花般蔓延。
鲜血顺着沈砚的颈侧流下,滴落在白衬衫上,绽开一朵暗色的梅花。顾无声捏住他的下巴,声音颤抖:"你以为死了就能还清吗?"
沈砚猛地将人掼进地毯,额头抵着额头:"你想怎样?看着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吞并沈氏?"
顾无声喘息着笑:"不,我要你活着——亲眼看着我怎么把你从沈氏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再把你关进我的笼子。"
凌晨三点,浴室镜前灯光惨白。沈砚处理着耳廓的伤口,纱布渐渐被染红。顾无声把玩着那枚真弹,语气轻飘飘的:"三个月,搬来和我住,我暂停收购剩余股份。"
"我拒绝。"
"那就公告沈氏资金链断裂,申请破产保护。"顾无声将子弹放在洗面台上,金属撞击大理石的声音清脆刺耳。
他直视着镜中的沈砚,目光如刀:"十年前,我疯了的那个晚上,在火场里听我妈喊救命却推不开门的时候,你在哪里?"
"在别墅里,抱着雪团,看动画片。"沈砚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那是他二十岁生日,父母说要给他一个最干净的礼物。多讽刺,一条人命换一块地,一场大火换十年辉煌。
顾无声用指尖蘸了他的血,在自己唇上抹过:"沈副总,成交吗?"
镜子里两张苍白的脸重叠在一起,同样沾血,同样困兽犹斗。
“成交。”沈砚听见自己说。
负三楼车库,冷风吹动残雪。挡风玻璃上的亚克力盒里空无一物,只有底部用红笔写着:游戏开始,限时三个月。
发动引擎的瞬间,沈砚抬手摸了摸耳畔的纱布,疼痛让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无声,三个月。"
"看最后,是谁把谁关进笼子。"
朝阳初升,雪面反射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就像是十年前那场大火,至今仍在灼烧着某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