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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窗台时，阿法已经能熟练地帮男人递过洗好的蔬菜。她的指尖精准地避开菜叶上的水珠，将番茄放在他手边，动作比最初多了几分自然——这是她观察了三天的结果，程序里的“协助模式”，渐渐染上了几分无需指令的主动。

男人接过番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他忽然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晨光里，阿法的虹膜泛着浅淡的琉璃色，碎光落在瞳孔里，像极了某个被他藏在相框后的身影。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平时低了些：“阿法，你……”

话没说完，门铃忽然响了。阿法转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看见阿法时，女人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扬起温和的弧度：“请问，是顾先生家吗？我是苏念，之前约好来送定制的蛋糕。”

男人从厨房走出来，看见苏念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进来吧。”

苏念走进客厅，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阿法身上，尤其是那双眼睛，让她愣了愣，随即看向男人，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顾先生，这位是……”

“她叫阿法。”男人的声音很平淡，却没解释阿法的身份，只转而接过蛋糕盒，“麻烦你跑一趟。”

苏念放下蛋糕，视线在阿法和男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说：“顾先生，阿法小姐的眼睛……很像鱼法。”

“鱼法”两个字像一颗石子，骤然投进男人的心湖。他握着蛋糕盒的手指紧了紧，眼底的温柔瞬间被一层薄雾笼罩，连看向阿法的目光，都多了几分阿法读不懂的复杂——那里面有怀念，有怅惘，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柔软。

阿法站在原地，“鱼法”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数据库里。她的程序开始快速检索，却没有任何匹配结果，可看着男人忽然沉下去的神色，还有苏念欲言又止的眼神，她的芯片里竟莫名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偏离既定的轨道。

苏念没多留，离开前又看了阿法一眼，那眼神里的惋惜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阿法心上。门关上后，客厅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厨房传来的水龙头滴水声，断断续续，像在打破某种尴尬。

男人忽然走到阿法面前，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知道吗？鱼法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

阿法的瞳孔微微收缩，程序里第一次出现了“混乱”的提示。她张了张嘴，想问“晚星是谁”，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极轻的：“我是阿法。”不是0012，也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只是阿法。

男人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眼神飘向窗外的海面，声音带着回忆的温度：“鱼法很喜欢海，以前我们总在这里看烟花，她也喜欢吃我做的溏心蛋……”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藏在了眼底的泪光里。

阿法静静地听着，心里的刺痛感越来越清晰。她终于明白，男人最初的温柔、给她取名字时的笑意、为她下厨的认真，或许都不是因为“阿法”，而是因为她有一双和“鱼法”一样的眼睛。她只是一个承载着别人回忆的替代品，一个拥有相似眼眸的“影子”。

厨房的溏心蛋还在锅里冒着热气，香气飘过来，却再也没有之前的温暖。阿法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金属骨骼泛着冷光，和男人记忆里的“鱼法”，判若两人。她轻轻后退一步，拉开了与男人的距离，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顾先生，我需要回休眠舱充电。”

男人这才回过神，看见阿法眼底的疏离，心里忽然一紧。他想解释，想说“你和她不一样”，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最初注意到她，确实是因为那双眼睛。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好。”

阿法转身走向休眠舱，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单薄。她走进冰冷的舱体，舱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黑暗中，她的意识里反复回放着男人提起“晚星”时的眼神，还有苏念那句“很像鱼法”的话。原来那些被她当作“温度”的瞬间，都只是一场基于“相似”的误会。

而此刻，客厅里的男人看着空荡荡的沙发，心里第一次涌起一阵慌乱。他走到厨房，看着锅里已经凉透的溏心蛋，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在意的已经不只是那双眼睛——是阿法递蔬菜时的认真，是她吃到喜欢的食物时轻轻点头的样子，是她喊“阿法”时的声音。他想追上去解释，可休眠舱的门已经锁死，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横在了他和阿法之间。

窗外的海面上，朝阳已经升起，金色的光洒在海面上，却照不进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心里。这场因眼睛而起的相遇，终究还是陷入了误会的漩涡，只留下一锅凉透的溏心蛋，和两颗需要被重新温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