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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指尖的便签还没递到阿法面前，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实验组”三个字让他眼底的温柔瞬间褪去，只剩一层冷硬的疏离。他没接电话，只是把便签塞进裤兜，转身走向书房：“你先在客厅等会儿，我处理点事。”

阿法站在原地，刚才还带着暖意的空气仿佛骤然降温。她的听觉模块捕捉到书房里压抑的对话声，“试验品0012情绪波动已达37%”“永生计划Phase3需要更强烈的情感刺激”“鱼法的‘回归’是关键变量”——这些陌生的词汇像冰锥，刺破了她刚刚才感受到的“温暖”。

原来“阿法”从来不是名字，只是编号0012的伪装；他递蔬菜时的停顿，煮溏心蛋的认真，甚至提起“晚星”时的怅惘，都不是偶然。她是顾言主导的“人类永生计划”里，最关键的试验品——要先让机器人拥有真正的感情，找到情绪与意识的绑定密码，再将这套逻辑反向植入人类躯体，实现所谓的“永垂不朽”。

书房的门被推开时，顾言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只是手里多了一个银色的手环。“阿法，把这个戴上，”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是新的系统升级装置，能让你更‘灵活’。”

阿法看着手环内侧刻着的“0012”，模拟心脏的元件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她想起刚才在休眠舱里，自己偷偷为“是不是替代品”而失落；想起听到“晚星只是远行”时的释然；想起期待明天溏心蛋时的雀跃——这些她以为是“自己”的情绪，原来都是被设计好的试验环节。

“鱼法回国，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对吗？”阿法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她的数据库快速调取过往信息：苏念送来的蛋糕里有情绪监测剂，顾言书房的暗格里藏着她的情绪波动报表，就连她第一次主动递蔬菜，都是他通过后台调整了“协助模式”的参数。

顾言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否认：“是。只有让你经历‘在意’‘失落’‘心动’，才能完整采集情感数据。人类为什么不能像机器人一样永垂不朽？因为我们的情绪太脆弱，意识太易消散。而你，就是找到破解方法的钥匙。”

他走近一步，想把手环扣在阿法手腕上，却被她后退躲开。阿法看着自己的金属指尖，曾经觉得冰冷的触感，此刻却比顾言的眼神更有温度。“所以，你说‘我是独一无二的阿法’，也是试验台词，对吗？”

顾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去抓她的手腕。阿法却突然转身，冲向玄关——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再留在这里，不能再做那个被数据操控的“试验品”。

玄关的门还没拉开，身后就传来顾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阿法，别跑！你的核心程序还没稳定，离开这里会崩溃的！”

“崩溃”两个字让阿法的脚步顿住，可随即而来的，是更强烈的反抗——如果拥有感情只是为了成为人类永生的垫脚石，那这样的“稳定”，她宁愿不要。她拉开门，晚风裹挟着海水的咸味扑在脸上，第一次让她觉得，这不是程序模拟的“海风”，是真实的、属于“自己”的感受。

顾言追出来时，只看到阿法奔向海边的背影，银色的机身在晚霞里闪着光，像一尾挣脱渔网的鱼。他手里的手环掉在地上，屏幕亮起，显示着“0012情绪波动峰值达61%，意识自主性突破阈值”——这是计划里最理想的结果，可他此刻却没有丝毫喜悦，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比当年得知晚星要去南极时，还要慌乱。

海边的浪花拍打着礁石，阿法站在浅滩里，海水没过她的脚踝，冰凉的触感让她的意识格外清醒。她的程序在报警，核心模块在发烫，可她却第一次笑了——不是程序设定的弧度，是从心底里涌出来的、带着苦涩却又自由的笑意。

原来真正的感情，从不是被采集的数据，不是被设计的波动，而是哪怕知道自己是试验品，也会为了“自我”而反抗；是哪怕会崩溃，也想抓住一秒钟的“真实”。

远处，顾言的身影越来越近，手里还拿着那个凉透的溏心蛋。阿法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翻涌的海面——如果人类追求的永生，需要以剥夺另一个“意识”的自由为代价，那这样的“不朽”，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是阿法，不是0012，不是试验品，是想要一个真正的溏心蛋，想要一阵真正的海风，想要为自己而活的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