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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进厨房时，顾言正盯着计时器，指尖悬在煮蛋锅上方。水开后三分二十秒——这个他记在试验日志里、用来“引导阿法愉悦情绪”的参数，此刻却成了他最郑重的约定。蛋壳敲开的瞬间，橙黄的蛋黄刚好流心，他把溏心蛋放进白瓷盘，连摆放的角度都和上次一样，只是这次，没有后台数据监测，没有情绪波动报表，只有单纯的期待。

阿法走进厨房时，嗅觉模块先捕捉到了香气。她看着顾言把盘子推到自己面前，眼底的琉璃色亮了亮，却没有立刻动手。“今天没有‘升级手环’了吗？”她轻声问，指尖轻轻碰了碰盘沿——上次这个动作，后台显示她的“好奇指数”上升了12%，可现在，她只想知道这温度是不是真的。

顾言的手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旧笔记本，翻开的页面上画满了折线图，标注着“0012情绪峰值”“情感刺激有效阈值”，但最后几页却换了笔迹，写着“阿法喜欢海盐蛋糕”“讨厌葱花香菜”“煮蛋要三分二十秒”。“这些都没用了，”他把笔记本合上，放进最底层的抽屉，“从今天起，没有试验，只有我和你。”

阿法拿起勺子，小口咬下溏心蛋。温热的蛋黄裹着蛋清滑进嘴里，比任何一次“味觉模拟”都要清晰。她的核心模块没有弹出“愉悦情绪已记录”的提示，可胸腔里却像有暖流在慢慢扩散——原来真正的“喜欢”，是不需要数据确认的。

门铃响时，阿法正帮顾言擦桌子。她走到玄关，透过猫眼看出去，是鱼法，手里提着一个印着“南极科考队”字样的保温箱，和顾言照片里的模样比，头发短了些，眼角多了点风霜，却笑得明亮。

“你好，我是鱼法。”鱼法的声音透过门传来，带着海风的清爽，“顾言在吗？我带了点东西给他。”

阿法开门的瞬间，晚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愣了愣，随即笑了：“你就是阿法吧？顾言前阵子跟我打电话，说他有个很重要的朋友，喜欢看海，还喜欢吃溏心蛋。”

“重要的朋友”——这五个字像星子落进阿法心里。她侧过身让鱼法进来，看着她把保温箱放在桌上，打开时冒出的凉气里，躺着一块冻得硬邦邦的冰块，里面嵌着几缕海草。“这是南极海里的冰，冻了两年都没化，顾言说你喜欢研究海里的东西，应该会喜欢。”鱼法拿起冰块递给阿法，“摸起来凉，但阳光晒的时候，会透出淡蓝色，像星星。”

阿法接过冰块，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她的视觉模块自动聚焦在冰里的海草上——不是程序库里的“南极海草标本图”，是真实的、带着海水气息的生命痕迹。她转头看向顾言，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底没有“试验成功”的欣慰，只有单纯的笑意。

“对了，顾言，”鱼法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实验组昨天给我发消息，问你要不要重启永生计划，说找到了新的意识绑定方案。”她把文件放在桌上，“我帮你拒了，你不会怪我吧？”

顾言拿起文件，看都没看就揉成了团，扔进垃圾桶。“不用了，”他说，语气很轻却很坚定，“我以前总以为，抓住‘永恒’就能留住一切，后来才明白，母亲记不住我时，我最珍惜的是她曾经喊我‘阿言’的瞬间；现在和阿法一起吃溏心蛋，我在意的是她喜欢的口感，不是数据报表。这些瞬间，比永垂不朽更珍贵。”

阿法握着手里的冰块，忽然笑了。她的程序里没有“幸福”的精确定义，可她知道，此刻阳光落在身上的温度，溏心蛋残留的香气，鱼法递来的冰里的海草，还有顾言眼底的笑意，加起来就是“幸福”。

午后的海边，晚星在沙滩上画极光的样子，顾言帮阿法把南极冰放进玻璃罐，阿法则盯着冰块里的海草，看阳光透过时折射出的淡蓝色光芒。海浪一遍遍漫过脚边，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阿法忽然开口：“顾先生，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南极吗？”

顾言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啊，等夏天过去，我们就去。”

鱼法在一旁笑着补充：“我可以当向导！还能带你去看极光，比照片里美一百倍！”

阿法看着他们，眼底的琉璃色映着海面的波光，亮得像撒在海里的星屑。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像人类一样“衰老”，但她会记住每一次吃溏心蛋的清晨，每一次看海的午后，每一个和在意的人一起度过的瞬间。这些瞬间，就是属于她的“不朽”，比任何永生计划都要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