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罗带着昼落往外走时，特意将她护在身侧，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胳膊，却又在快要触及时猛地顿住，只留着半寸的距离。王离跟在两人身后，目光时不时掠过昼落攥着电击棒的手，那银亮的金属在昏暗的廊灯下泛着冷光，看着就不是凡物。
“你那东西……真能护身？”甘罗走得极快，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放心。
昼落举了举电击棒，按下按钮，顶端瞬间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还闪着细碎的蓝光。“你看！”
甘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耳根又红了：“别乱碰！伤着自己怎么办？”
王离在后面低笑出声：“甘卿倒是护得紧。”
甘罗回头瞪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廊尽头突然冲出几个黑衣人影，手里握着短刀，直扑过来。“有埋伏！”甘罗低喝一声，一把将昼落拽到身后，自己抽出腰间佩剑，迎了上去。
刀剑碰撞声瞬间响起，廊灯被砍翻在地，火星四溅。昼落被甘罗死死护在身后，只能看到他单薄却挺拔的背影在黑影中穿梭，剑光凌厉。王离也拔剑加入战局，玄甲在火光中反射出冷硬的光泽。
突然有个漏网的黑衣人绕到侧面，举刀朝昼落刺来。昼落吓得心脏骤停，却没忘手里的电击棒，几乎是本能地举起来怼了过去。“滋啦——”一声脆响，那黑衣人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甘罗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惊得差点分心被砍中，他又惊又喜地喊：“你没事吧？”
“没事！”昼落举着还在滋滋响的电击棒，手有点抖，却莫名觉得很刺激。
王离解决了自己对面的人，走过来看着地上抽搐的黑衣人，再看看昼落手里的“法器”，眼神彻底变了：“这东西……竟有如此威力？”
甘罗护着昼落往后退了退，警惕地看着四周：“此地不宜久留，先撤出去。”他看昼落的眼神里，多了点不可思议——这十二岁的小丫头，胆子倒比同龄的 boys 还大。
昼落紧紧攥着电击棒，手心全是汗，却忍不住偷偷笑了。原来自己也不是只会拖后腿。甘罗似乎感觉到她的笑意，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绷得紧紧的，眼神却柔和了些，还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灰尘。
王离看着两人这互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这场赵国之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尤其是这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说不定真是个变数。
他们往驿馆后门退去，夜色深沉，远处隐约传来军队调动的声音。昼落被甘罗牵着胳膊，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他其实也在紧张，却还是把最安全的位置留给了她。
“抓紧我。”甘罗低声说，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昼落用力点头，握紧了电击棒，也握紧了甘罗的手。她有种预感，接下来的路，会更惊险，但有身边这个人在，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援军的到来如同一道利刃，迅速撕开了追兵的包围。甘罗回身穿过混乱的人群，径直走向树林，月光勾勒着他带血的衣袍，眼神却亮得惊人。他在昼落面前站定，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带着薄茧，动作却异常轻柔。
“没吓着吧？”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昼落摇摇头，把手里的玉坠举到他面前晃了晃：“有这个呢。”
甘罗看着那枚青鸟玉坠，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随即又板起脸：“下次不准再乱冲，刚才多危险。”话虽严厉，却伸手牵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却让人安心。
王离带着几个亲兵走过来，玄甲上的血迹尚未干涸，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挑眉道：“看来是安全了。赵王这步棋，下得倒是急。”
“他想趁我们立足未稳动手，反倒暴露了底牌。”甘罗语气冷沉，“传令下去，按原计划行事，让他知道，我大秦的人不是好惹的。”
王离点头应下，又看了昼落一眼：“小丫头，你的‘法器’借我瞧瞧？”
昼落刚想递过去，就被甘罗按住手。“她的东西，别碰。”甘罗护犊子似的把昼落往身后拉了拉，眼神警惕地看着王离。
王离低笑：“甘卿这护短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他也不勉强，转身安排后续事宜去了。
跟着援军往临时驻扎的营地走，昼落被甘罗牵着，一路都能感觉到周围士兵好奇的目光。他们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探究，却没人敢多问——甘罗那护着的姿态，明眼人都看得出分量。
“他们都在看我。”昼落小声说，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理。”甘罗头也不回，“有我在，没人敢乱说话。”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你那东西，确实厉害。”语气里带着点别扭的夸赞。
昼落笑起来，晃了晃握着他的手：“那是自然，现代科技，懂不懂？”
“现代科技？”甘罗皱眉，显然没听懂，但也没追问，只是觉得这十二岁的小丫头肚子里，好像藏着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
到了营地，甘罗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帐篷让昼落休息，又让人送来干净的衣服和吃食。“你先歇着，我去处理点事，很快回来。”他临走前又叮嘱，“别乱跑，帐外有亲兵守着。”
昼落乖乖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古代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尤其是身边有这么个嘴硬心软的少年护着，连穿越的恐慌都淡了许多。她摸了摸怀里的玉坠，冰凉的触感让人安心。
帐篷外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远处隐约有讨论军情的声音。昼落靠在榻上，把玩着那枚电击棒，心里琢磨着——下次要不要给甘罗也科普一下现代知识？比如……电池的原理？
正想着，帐篷帘被掀开，甘罗回来了，身上的血腥味重了些，眉宇间却舒展了些。“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在榻边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囊喝了一口，“赵王那边估计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昼落问。
“再等两天，稳定了局面就走。”甘罗看着她，“这里太乱，不适合你待。”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是颗用红绳串着的小珠子，莹润透亮。“这个给你，比你那……‘现代科技’安全点。”
昼落接过来，发现是颗避水珠，在现代博物馆里见过类似的。她笑着戴在脖子上：“谢谢。”
甘罗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绳，和自己胸前的玉坠隐隐呼应，耳根又红了，别过脸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帐篷里只剩下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昼落能听到甘罗在旁边铺榻的声音。她抱着膝盖，突然觉得，这穿越的日子，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身边这个总是脸红、却把她护得紧紧的少年，让她觉得，十二岁的年纪，遇到这样一个人，好像是件很幸运的事。
营地的宁静没持续两天，一股更阴鸷的气息便悄然笼罩下来。
昼落第一次见到赵高时，是在甘罗与赵国官员的议事帐外。那人身形高瘦，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锦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扫过昼落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丝贪婪。
“这位便是甘卿护着的小友？”赵高的声音轻柔，却让人脊背发凉，“瞧着倒是机灵得很。”
甘罗立刻将昼落往身后拉了拉，语气冷硬：“赵大人有事？”
赵高笑了笑，目光在昼落脖子上的避水珠和手里偶尔把玩的电击棒上转了圈：“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孩子能让甘卿如此上心。”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这孩子……来历不简单吧？”
昼落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攥紧了电击棒。甘罗挡在她身前，眼神冷得像刀：“赵大人管得太宽了。”
那次见面后，昼落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甘罗也察觉到了，派了更多人守在她帐外，却依旧挡不住赵高那如影随形的视线。
“赵高心思深沉，手段阴狠，他盯上你了。”甘罗脸色凝重，“他似乎对你身上的‘异物’很感兴趣。”他指的是电击棒和那些与时代不符的言行。
昼落心里发慌：“他想干什么？”
“不清楚，但绝没好事。”甘罗眉头紧锁，“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再待下去，他迟早会动手。”
计划被提前。深夜，甘罗和王离带着亲兵护送昼落往秦国边境赶。赵高果然没放过他们，半途设下埋伏，来的人个个身手狠辣，招招致命。
“你们先走！我断后！”王离提剑迎上追兵，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甘罗拽着昼落往密林里跑，身后箭矢呼啸。突然，一支冷箭直直射向昼落，甘罗想也没想就挡在她身前，箭羽擦过他的胳膊，带出一串血珠。“快走！”他忍着痛，把昼落往前推。
昼落看着他流血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牙跟上。两人在密林中穿梭，赵高的人紧追不舍。慌不择路间，他们跑到一处悬崖边，下面是翻滚的江水。
“没路了！”昼落绝望地看着身后逼近的黑影。
甘罗喘着气，看了一眼悬崖，又看了一眼昼落，眼神决绝：“跳下去！下面水流急，或许能活！”
“那你呢？”
“我引开他们！”甘罗从怀里掏出那枚青鸟玉坠，塞到她手里，“拿着这个，到了秦国边境，找蒙恬将军，他会护着你！”
黑影越来越近，赵高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甘卿，何必呢？把那孩子交出来，本大人保你无事。”
甘罗猛地推了昼落一把：“跳！记住，活下去！”
昼落看着他染血的胳膊和坚定的眼神，眼泪掉了下来，却没有犹豫，纵身跳进了冰冷的江水里。在她失去意识前，看到甘罗拔剑冲向追兵，背影决绝。
江水卷着她往下游冲去，那枚青鸟玉坠紧紧攥在手心，带着他最后的温度。
赵高站在悬崖边，看着翻滚的江水，脸色阴沉：“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密林深处，王离解决了追兵，赶来时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悬崖和地上的血迹，心沉到了谷底。
而被江水卷走的昼落，在下游被一艘商船救起，醒来时，手里只剩下那枚玉坠，和一段模糊却滚烫的记忆。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必须回到秦国，找到蒙恬将军，然后……等甘罗来找她。
逃跑的路才刚刚开始，赵高的追杀不会停，但她握着玉坠，就像握着一丝希望。十二岁的昼落，在陌生的时代里，第一次明白了“牵挂”的滋味。
昼落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反复摩挲着“等我”两个字，直到手机自动暗下去，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她把避水珠重新戴回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出租屋还是老样子，泡面桶堆在桌角，电脑屏幕上还停留在没写完的报告页面。可昼落坐在椅子上，却觉得这里陌生得像另一个世界。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想找找那枚青鸟玉坠，摸到的却只有手机冰凉的外壳——玉坠留在了那个时代，留在了甘罗身边。
“或许……是他留着更有用。”昼落喃喃自语，心里却空落落的。她打开电脑，想把这几天的经历写下来，手指落在键盘上，却怎么也敲不下去。那些刀光剑影、那些紧张到窒息的瞬间，还有甘罗红着眼眶护着她的样子，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循环。
接下来的几天，昼落像丢了魂。上班时频频走神，同事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只是摇摇头。夜里总是做梦，梦见甘罗在绿光中向她伸手，梦见他胳膊上的血迹，梦见他那句模糊的“别……走……”
手机再也没有收到过陌生短信，那个号码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昼落试过回拨，永远是“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是不是我记错了？”她有时会这样怀疑，甚至拿出避水珠对着灯光照了又照——这珠子温润通透，确实不是现代工艺能做出来的，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直到一周后，她在整理穿越那天穿的外套时，从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那枚青铜令牌，王离扔给她的那个，上面的“王”字还沾着淡淡的铁锈。
昼落捡起令牌，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突然想起王离那双探究的眼睛。她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甘罗王离秦朝”，跳出的词条大多是历史记载的只言片语——甘罗十二岁为上卿，后事迹不详；王离为秦朝名将，巨鹿之战后下落不明。
“事迹不详……”昼落盯着这四个字，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她找出尘封已久的历史课本，翻到关于秦朝的章节，在甘罗的名字旁边，她看到自己以前随手画的小涂鸦，是个咧嘴笑的小人。
而现在，她在那个小人旁边，轻轻画了个小小的青鸟。
日子一天天过去，昼落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只是脖子上的避水珠从未摘下，那枚青铜令牌被她放在了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她开始疯狂地读秦汉史，试图从那些冰冷的文字里，找到一点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这天晚上，她加班到很晚，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晚风有点凉。突然，手机亮了一下，又是那条陌生号码，这次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背景像是在一个古朴的房间，烛光摇曳，桌上放着一枚青鸟玉坠，旁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苍劲的小篆，昼落勉强认出那是——“等你”。
手机屏幕很快暗下去，再亮起时，图片和号码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昼落站在原地，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她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避水珠，那冰凉的触感似乎突然有了温度。
她知道，他没有忘。
她转身往家跑，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回到出租屋，她翻出纸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我等你，多久都等。”
然后，她把纸条放在了青铜令牌旁边。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避水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那个夜晚，甘罗眼里的星子。
昼落不知道他会以怎样的方式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但她握着那枚温热的避水珠，心里前所未有地笃定——
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在某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或者某个星光璀璨的夜晚，他会穿过时空的缝隙，像最初那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或许还会脸红，还会嘴硬，却一定会牵起她的手，说一句：“我来了。”
而她，会笑着告诉他：“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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