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时跟着李隼领完器材回来时，王楚钦和孙颖莎的对抗赛正打到关键分。
白色的乒乓球在球台两端飞速往来，带着凌厉的旋转。王楚钦一记势大力沉的正手弧圈球扣向孙颖莎反手大角，孙颖莎却像早有预判，脚步快速移动，手腕轻巧一翻，球擦着球台边缘飞了回去，落在王楚钦难以触及的死角。
“得分！”孙颖莎扬了扬球拍，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承让啊，王楚钦。”
王楚钦抹了把汗，眼底带着点不服气，却又藏不住笑意：“运气好而已。”
两人正说着，陈时抱着刚领的球拍和毛巾走了过来，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打扰到他们。她站在球台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羡慕：“王楚钦前辈，莎莎姐，你们打得真好，配合好默契啊。”
这声“莎莎姐”喊得亲昵，孙颖莎抬眼看了她一下，没接话，只是把球拍放在球台上，弯腰捡地上的球。
王楚钦倒是皱了皱眉，刚才就觉得“前辈”这称呼听着别扭，队里很少这么叫，尤其是同龄人之间。他直起身，语气平淡地开口：“不用叫前辈，队里都喊我头哥，叫她莎莎就行。”
陈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脸颊又泛起红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啊……好的，是我太拘谨了。那……头哥，莎莎姐，以后我有不懂的地方，就多麻烦你们了。”
她刻意把“头哥”两个字咬得轻柔，眼神看向王楚钦时，带着点怯生生的依赖，仿佛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格外关照的许可。
孙颖莎把捡好的球放进球筒，直起身时正好对上陈时的目光，那眼神里的微妙情绪让她心里又掠过一丝不舒服。她扯了扯嘴角，语气听不出情绪：“有问题问教练也行，大家训练都挺忙的。”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别总盯着我们俩。
陈时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依旧维持着乖巧的笑容：“我知道大家都忙，所以不会经常打扰的。就是……我刚过来，对很多训练方法还不熟悉，头哥你经验那么丰富，肯定比我懂的多，偶尔请教一两句，应该不麻烦吧？”
她说着，视线又落在王楚钦身上，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只要他稍微皱眉，她就会立刻收回请求。
王楚钦本就不是爱计较的性子，对方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他含糊地点了点头：“训练时碰到再说吧。”
得到肯定答复，陈时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嗯嗯，谢谢头哥！”
这时，负责分组训练的助理教练走了过来，拍了拍手：“各组按计划练，陈时你先跟二组练基础步伐，适应一下节奏。”
“好的，谢谢教练。”陈时应着，临走前又看了王楚钦一眼，轻声说，“那我先去训练了，头哥，莎莎姐，你们继续练吧。”
看着她转身走向二组球台的背影，孙颖莎用胳膊肘撞了撞王楚钦：“你看她那眼神，有点不对劲吧？”
王楚钦正拿起球拍准备再练几组发球，闻言愣了一下：“什么眼神？”
“就……那种，”孙颖莎想了想，找了个词，“黏糊糊的。”
王楚钦失笑：“你想多了吧，新人刚来，可能就是有点紧张，想找个人靠靠。”
“靠也别往你身上靠啊。”孙颖莎撇撇嘴，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别扭，“再说了，谁知道她是真紧张还是装的。”
她和王楚钦从小一起长大，见惯了队里各种性格的人，直率的、好胜的、沉稳的……像陈时这样，明明看起来怯生生，却总在细微处透着一股刻意亲近的劲儿，还是头一个。
王楚钦看着孙颖莎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认识的孙颖莎，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什么时候对一个刚认识的人这么在意了？
他故意逗她：“怎么，怕我被抢了？”
“谁怕啊。”孙颖莎立刻瞪他一眼，脸颊有点发烫，“我是怕你被人缠上，影响训练。到时候队内赛输了，可别找借口。”
“放心，”王楚钦扬了扬球拍，眼神里带着熟悉的挑衅，“就算有人天天在我旁边晃，赢你还是没问题。”
“呵，大话别说太早。”孙颖莎也来了斗志，拿起球拍走到球台对面，“来，再练几组反手，让你看看什么叫稳。”
白色的乒乓球再次在球台上方划出弧线，训练馆里又响起熟悉的球与球拍撞击的清脆声响。
不远处的二组球台边，陈时一边跟着教练练步伐，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飘向王楚钦和孙颖莎的方向。看到两人站在球台两端斗嘴，王楚钦看向孙颖莎时那自然流露的笑意，她放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缩起来，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但很快，她又低下头，继续专注地练着步伐，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情绪只是错觉。
训练馆里的空气依旧燥热，而那道刚刚加入的身影，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试图在这片属于王楚钦和孙颖莎的熟悉领域里，投下更多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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