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小心思”

第二天一早，林砚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赶到医院时，病房里已经有了动静。奶奶正靠在床头喝粥，沈砚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苹果，削得果皮连成一整条，没有断。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连带着周围的消毒水味都柔和了几分。

　　“你来了。”沈砚之抬起头，看到林砚时眼底漾开一丝笑意，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递到床边，“奶奶刚醒，精神好多了。”

　　林砚走到床边，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感觉怎么样？”

　　老太太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睛却瞟向沈砚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好，好得很。小沈这孩子真细心，早上天没亮就去给我买了这家老字号的粥，比你那回买的好吃。”

　　林砚的脸有点热。上次他给奶奶买粥，随便在楼下便利店拿了一盒，确实不如沈砚之特意找的老字号。他看向沈砚之，对方正低头用牙签扎起一块苹果，递到奶奶嘴边，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医生说今天做完全身检查，没大问题就能出院了，回家养着就行。”沈砚之把苹果盘推到林砚面前，“你也吃点。”

　　林砚拿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甜脆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奶奶在旁边看着，忽然叹了口气：“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净给你们添麻烦。小沈啊，耽误你上班了吧？”

　　“不耽误，我请了假。”沈砚之笑了笑，“正好也能歇会儿。”

　　“那可不行，年轻人事业为重。”老太太故作严肃地说，“小砚，等下检查完没事，你就送小沈回去上班，奶奶这儿有护士看着呢，不用两个人守着。”

　　林砚刚想说话，就被奶奶用眼神制止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奶奶是故意想支开他，心里不由得有点发慌——老人家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沈砚之像是没察觉这祖孙俩的小动作，只是说：“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不差这一会儿。”

　　上午的检查很顺利，医生拿着报告单进来，笑着说老太太身体底子还行，就是血压有点不稳定，回家后按时吃药、多休息就行。林砚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地，眼眶有点发热，转身时不小心撞到了门框，沈砚之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小心点。”

　　“没事。”林砚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办理出院手续时，奶奶拉着沈砚之的手不放，絮絮叨叨地问他家里的情况，多大年纪，有没有对象。沈砚之耐心地一一回答，说自己父母在国外定居，目前一个人住，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老太太眼睛一亮，拍了拍他的手：“一个人住多孤单啊，以后常来家里玩，让小砚给你做他最拿手的番茄炒蛋，那味道，绝了！”

　　林砚正在远处缴费，听到这话差点把医保卡掉在地上。他回头瞪了奶奶一眼，却对上沈砚之看过来的目光，对方眼底带着揶揄的笑意，让他的脸瞬间红透了。

　　沈砚之开车送祖孙俩回家。老太太家在一个老式单元楼的二楼，没有电梯。沈砚之坚持要背奶奶上去，林砚想拦都拦不住。他看着沈砚之稳稳地背着奶奶，一步一步踏上楼梯，背影挺拔可靠，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软。

　　到家后，老太太说累了，回房休息。林砚去厨房给沈砚之倒水，刚转身就被他堵在了厨房门口。厨房很小，两人离得极近，沈砚之身上的雪松味混合着阳光的气息，将林砚整个人包裹住。

　　“你奶奶……好像对我很满意？”沈砚之的声音低沉，带着笑意，温热的呼吸拂过林砚的耳廓。

　　林砚的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却撞到了水槽，退无可退。他抬起头，撞进沈砚之深邃的眼底，那里像盛着一片温柔的海，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溺。

　　“她……她就那样，爱瞎操心。”林砚结结巴巴地说，眼神躲闪。

　　沈砚之却往前逼近一步，双手撑在水槽边缘，将林砚圈在怀里。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林砚的额头，声音带着蛊惑般的磁性：“那你呢？林砚，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林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还有沈砚之沉稳有力的呼吸声。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奶奶的咳嗽声，打破了厨房里的暧昧。林砚像是突然被惊醒，猛地推开沈砚之，脸颊红得像要滴血：“我、我去看看奶奶！”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沈砚之一个人站在厨房，看着他慌乱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渐渐加深。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刚才离得那么近，能闻到林砚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像春天里刚抽芽的青草，干净又鲜活。

　　他知道，林砚心里是有他的。那些躲闪的眼神，泛红的耳根，还有不自觉靠近的小动作，都在诉说着同一件事。只是这孩子太害羞，需要再推一把。

　　林砚在房间里陪了奶奶一会儿，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老太太看着他红扑扑的脸，笑着说：“傻小子，脸红什么？奶奶看小沈这孩子不错，人稳重，对你又上心，比那些花里胡哨的靠谱多了。”

　　“奶奶！”林砚跺了跺脚，又羞又急，“你说什么呢！”

　　“我不说，我不说。”老太太笑着摆手，眼里却藏着精明的光，“不过啊，缘分这东西，得自己抓牢了，错过了可就没了。”

　　林砚没说话，心里却反复回味着奶奶的话，还有沈砚之刚才那个问题——“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是什么感觉呢？是看到他时会心跳加速，是收到他消息时会雀跃不已，是遇到困难时第一个想找他，是……想一直一直跟他在一起。

　　这些念头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在心里疯狂生长。他走到窗边，看到沈砚之正站在楼下打电话，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林砚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转身走出房间。

　　沈砚之刚挂了电话，就看到林砚从楼道里走出来。少年站在阳光下，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着整片星空。

　　“砚之，”林砚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你刚才的问题，我想好了。”

　　沈砚之看着他，眼底带着期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他的答案。

　　林砚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他面前，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对你的感觉，是想跟你一起吃很多很多顿饭，看很多很多场画展，是……想一直在你身边。”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暖得像要融化掉。沈砚之看着林砚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认真，心里某个角落瞬间塌陷，被巨大的温柔填满。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林砚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好啊，那我们就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告白，没有轰轰烈烈的承诺，只是一句简单的“好啊”，却让林砚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抬手抹了把脸，却被沈砚之握住了手腕。

　　沈砚之低下头，用指腹轻轻擦去他脸颊的泪水，声音低沉而温柔：“别哭，以后有我在。”

　　林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清晰的自己，忽然鼓起勇气，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了他。

　　沈砚之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抬手回抱住他，将他紧紧拥在怀里。怀里的人很轻，却像填满了他整个世界。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老式单元楼的楼下，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成了这个午后最温柔的风景。奶奶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这一幕，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悄悄转身回了房间——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慢慢折腾吧。

　　从暴雨中的初遇到此刻阳光下的相拥，这场由缘分开始的故事，终于在奶奶的“小心思”助攻下，迎来了最温柔的转折。而属于他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