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洗完澡的水汽还没散尽，顾清凉正坐在床边擦头发，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晚抱着枕头探进来，发梢滴着的水珠落在棉质睡衣上，晕出小小的湿痕：“清凉，江叙打呼太响了，我实在睡不着，今晚跟你挤挤好不好？”

顾清凉笑着往床里挪了挪，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椅背上：“当然好，我这床够宽，你快进来。”民宿的空调温度调得刚好，床头的小夜灯晕出暖橘色的光，将房间里的阴影都揉得柔软，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林晚钻进被子里，先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又忽然侧过身，手肘撑着脑袋看向顾清凉，眼神里藏着点狡黠：“今天在海边玩得好尽兴啊，尤其是捡螃蟹的时候，江叙笨手笨脚的，差点把小螃蟹捏成泥，还是你反应快，一把抢过来救了那只小家伙。”

“他就是没经验，其实挺细心的。”顾清凉想起下午江叙帮林晚挡开礁石上的尖贝壳，还蹲下来帮她擦去鞋底的泥沙，忍不住笑着补充，“你跑的时候，他一直跟在你后面，怕你摔着。”

林晚闻言，却轻轻“哼”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被角：“他那是怕我真摔了，回头还得他扶着——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沈辞对你可比江叙对我细心多了。”她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像是怕门外的人听见，“早上你说太阳晃眼，他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遮阳帽摘下来给你，自己顶着太阳走了一路，耳朵都晒红了；中午吃野餐，你刚皱了下眉，他就把你碗里的洋葱挑到自己碗里了，你当时光顾着看海边的海鸥，根本没发现吧？”

顾清凉擦头发的手顿了顿，指尖触到微凉的发丝，心里却忽然泛起一阵暖意，连耳尖都悄悄热了起来。她低头假装整理散落的发尾，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他就是人好，对大家都一样。”

“才不一样呢。”林晚立刻反驳，还伸手轻轻碰了碰顾清凉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探究，“我跟江叙也在啊，他怎么没给我挑洋葱？怎么没把遮阳帽给江叙戴？清凉，你别骗自己了，你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对不对？”

顾清凉的心跳忽然快了半拍，像有只小鼓在胸腔里轻轻擂动。她攥了攥手心，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我……我就是觉得他人不错，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林晚挑了挑眉，凑近了些，两人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彼此发间的清香，“那你早上在礁石上，沈辞帮你扶眼镜的时候，你为什么脸红啊？耳朵尖都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了。还有刚才在客厅，他说想去海边看星星，你眼睛都亮了，跟我上次说要去看你喜欢的乐队演出时一模一样——清凉，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看他的眼神，比海边的日落还软，你自己没发现吗？”

这些话像一颗颗小石子，在顾清凉心里砸开一圈圈涟漪。她抬起头，撞进林晚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那里面满是真诚的鼓励，让她忍不住想把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她咬了咬下唇，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是有点喜欢他，可是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万一我想多了，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多尴尬啊。”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怕的？”林晚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格外认真，“你没发现沈辞看你的眼神吗？他看你的时候，眼里根本没有别人，连江叙都跟我说，每次沈辞跟你说话，声音都比平时低八度，生怕吓着你。今天下午你踩滑的时候，他一把就拉住了你，手一直没松开，直到你站稳了才慢慢放开，那紧张的样子，我跟江叙都看在眼里呢。”

顾清凉听着林晚的话，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今天的一幕幕：沈辞替她挡开海风时的背影，递冰镇汽水时指尖的微凉，还有在礁石上看海时，他悄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这些细节像串在一起的珍珠，让她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弯了起来。

“可是我还是不敢主动。”顾清凉小声说，眼里带着点犹豫，“万一我表白了，他拒绝我怎么办？”

“就算你不主动，沈辞也会主动的。”林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没发现他一直在找机会跟你单独相处吗？今天晚上要不是我拉着江叙先回房间，他说不定早就跟你说什么了。你再等等，他肯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顾清凉点了点头，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多了几分期待。她躺下来，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听着窗外传来的海浪声，忽然觉得今晚的夜色格外温柔。

林晚见她放松下来，也躺好，还不忘叮嘱：“好啦，别想那么多了，早点睡，明天我们还要去看日出呢。”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小夜灯的光轻轻晃着。顾清凉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沈辞的样子，嘴角一直带着甜甜的笑意——原来喜欢一个人，连梦里都会满是海边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