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顾湘疑惑不解,她又摸了摸鞭子,在地上发现了那颗小石子,眼睛一亮,连忙问道,“还有还有,刚才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湘,武功不行,眼光也不行吗?”温客行走近,半嗔怪道。
“顾姑娘,鞭子收起来吧,莫要再惊扰了百姓。”容成白也无奈地瞥了一眼之前打斗的二人,走向附近被波及的摊贩,一一赔礼偿还银钱。
那些百姓见他大抵也是身份不凡,连忙推辞,被他清清冷冷道一声“应该”而后直接转身离开的动作愣住,只得收下了。
“容成兄果真君子之风。倒是我的不是,小可在此给诸位赔礼了。”温客行见缝插针地夸着,又随着容成白也的动作赔了一礼。
“主人。”顾湘好似知错了,期期盼盼地拉了拉温客行的衣袖。
“小婢无状,见笑。”温客行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转而朝两人致歉。
容成白也倒没什么,毕竟顾湘心性未定,亦正亦邪他一早便知。
那仍旧酒壶不离手的却是道一声“岂敢,恕我孟浪才是。”
容成白也望着二人对视一眼,均有所思的样子大感头疼。
见鬼的气运子!
他先行一步回了酒楼,找小二去打包了些许糕点,小坐一会儿便准备离开。
“主人,刚才那个讨厌鬼步伐好生滑溜。”
“就凭你,能在流云九宫步下讨得好去?”
“流云九宫步,哪个门派的?”
“四季山庄。”
“四季山庄?我怎么没听过?”
正讨论着的主仆二人一转眼便瞧见要离去的容成白也。
“容成兄,这是打算去往何处?”温客行好似不知自己冒昧一般。
“缘来缘灭,应人之邀,未果。”容成白也衣袂飘飘,身影消逝,“温公子,顾姑娘,告辞。”
温客行能看出流云九宫步,却看不出容成白也的脚下功夫,明明稀疏平常速度却惊人得很,就像一开始温客行原以为他只是个不会武功、仪态翩翩的贵公子,哪知是个武功高深到返璞归真的妙人。
看不透啊!
此二人皆是变数,待我去会上一会。
只是容成白也不知何手段,不一会儿功夫竟是踪迹全无,温客行叹了叹,好歹先去会一会使出流云九宫步那人去!
……
“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后方远远地传来湖边的交谈声,隐身于湖上赶路的人本是不甚在意的,直到某人突然吟了此句。
容成白也脚下一顿,差点栽湖里。
此间人世,果真不同凡响。
虽说结契一事不是未曾有过,可前几十年容成白也哪见过像这般随口便昭告世人的!
还是说独这温客行一朵奇葩?
天尊在上,再叹一遍修行不够啊!
抛去身后杂音,容成白也加快速度赶至湖心,这才显露身形。趁四周空寂无人,双手掐诀布阵,湖心泛起莹莹光泽。
八方位陡起变幻,容成白也眼前微亮,踏进巽门,人影已至湖面下方,一切玄奇皆消,湖心一如既往。
……
很好,捞到了碎片的碎片,姒予那丫头未免太坑人了些!
容成白也漫步进桃林,一身衣衫滴水不沾,幕篱被风扬起一角,隐约可见的侧脸上略带几分郁色,一时间竟漏了气息。
“哗——”
“温公子,此非君子之道也。”
容成白也不经心地随手接过折扇,幽幽开口。
“容成兄莫怪,小可原以为与容成兄还要几许缘分才能再相见,不想老天不弃,此刻竟是圆了小可念想,一时激动,这才失态了些。”
“温公子,在下还有要事……”
“欸!容成兄客气了,温公子叫着未免过于生分不是,小可私以为与容成兄一见如故,缘分如此之妙,不若我唤容成兄阿也,容成兄也唤我阿——”
“温兄!”
这个登!徒!子!
容成白也少见地恼了起来,委实是那人口上不修便罢,目光竟也越发的发肆,这会儿子……这会儿子……居然在他的腰间流连不已!!!
被打断的温客行终于注意到人恨不得将扇子捏碎的动作,很有眼力见的移开视线,重新来过,“温兄?也好也好。”
“君子有九思,还望温兄自重。”容成白也将扇子甩回去,他怕若是礼貌地递过去,这家伙会直接上手!
“告辞。”声线愈发清冷,到底涵养极好地念了一句才飞身离开。
“君子?阿也啊阿也,你可真是……天真地很呐!”
留在原地的温客行目光微黯,气息更显几分鬼魅。
过了桃林。
镜湖山庄。
别间。
“张掌门,有劳。”
“容成公子客气了,姒姑娘与我镜湖山庄有恩,不过是代她留存物什,若是公子不来,这才叫人惶恐呢!”
容成白也接过那方精致的漆盒,见张玉森感激的模样确实真诚不已,有心提醒一二,“不知张掌门可做好准备?”
“唉!”显然知道他在暗示什么的张玉森长叹一声,“都是命啊!”
看来是有准备的,但不多。
容成白也亦不再多言,张玉森略有消极的态度摆在这儿,想来是做出了选择,任谁劝都没用,他又不是善心泛滥。
“容成公子既已入岛,不若留宿一晚,我差人引公子逛一逛镜湖山庄,全当休息一二?”
本想拒绝,但往窗外一看,发现一个熟人。
摸了摸盒子,心知大抵又是碎片的碎片,敛目思索一番,倒底同意了。
“这厢谢过张掌门好意,只是差人便算了,在下独自逛逛便可。”
“好说好说,公子,请。”张玉森撇开忧思,大气道。
以人养物。
以气培体。
这世间哪有那般巧合的事?气运子来镜湖山庄,东西也在镜湖山庄?
姒予啊姒予,你到是会藏东西,循着气运子的命线藏!非得要他跟着气运子不成?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容成白也对上那蓝衣落拓的身影,点头致意。
那人也回应,只是被一旁的小厮引去了别处。
入夜。
容成白也耳边微响,不由一惊,“竟是此夜,这般快么?!”
推门而出,一大批鬼面人正涌入山庄肆意屠杀,他运起灵力外视,感应到山庄里人数的差别,比起白日里的人群,现下只余气数血缘相亲,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是弃子么?张掌门对自己倒是狠心。”
容成白也想起白日里张玉森交给他的两式碎片,明白那多出的一块是张玉森私下寻访的,又忆起交谈时他特意暗斥张成岭的话,不可见地摇摇头。
到底是承了多一份碎片的情,便如张玉森所愿,还在那小子份上罢。
容成白也站在镜湖山庄门匾之前,略有惆怅。
张玉森早年因遇姒予,得窥天机,改得己命,哪知卦不可尽算,是畏天道无常,终归是要还的!如今这番,偿否?愿否?可笑!可敬!
不多时,蓝衣落拓的身影解决了几个鬼面人,直直奔向湖边便要离开,见白日里的幕篱公子也在,来不及细想,“公子,后面还有追兵,早些离开的好。”
“缘哪!”
回他的不是眼前人,转身一看,那眼瞎的扇子脑袋正倚在墙上月洞边,惬意极了。
蓝衣人:……娘嘞个腿的!
容成白也:……我就知道。
容成白也不予理会,微颔,示意蓝衣人一道上船。于是那人抛开墙上人影也不理会了,一同上了船。
“容成白也。”见那人望着他的幕篱发呆,容成白也垂眸,先行开口介绍道。
“嗯?在下……”微微回神,片刻后,“在下周絮。”
假名。
容成白也不用细究便看出来了,温客行,周絮……
这两个气运子与他以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呢……
“我来时,正巧见张小公子与一船翁匆匆离去,见到周兄方知。”
容成白也微微倾身,“原是有人善后,周兄高义。”
“不敢当不敢当。”周絮“腼腆”地扯了一把笑。
容成白也被他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弄得略感好笑,只是想起那逃走的一老一小恐是无有余力。
“眼下也不清楚张小公子那方,是否还有追兵,倒叫人心急。”
说完对上周絮一双与他面容不甚匹配的眼睛。
“容成兄。”
“周兄。”
两人顿时明白对方心思,也不藏着掖着,各自使着轻功急速前行。
待追上小公子与船翁,是以一所破庙为落脚。
“尊驾,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坐下歇息的船翁瞧见之前坐他霸王船的痨病鬼,想起他帮忙拦人时的武功,忍不住问道。
“坐你一次霸王船,救你一条命,咱们算扯平了。”何方神圣?周•前天窗首领•絮顾左右而言他。
“哈哈哈,我说痨病鬼,咱们还是逃啊,此地不宜久留。”
“老子痨病犯了,走不了了。你带着这娃赶紧走,不用管我。”周絮没好气道,坐下来调息内力。
船翁刚要反驳,一转头又看见幕篱遮身的容成白也,纳罕道,“哪儿来的贵公子哟?也是来镜湖山庄做客的?”
“容成公子,是白日里爹爹他们接待的贵客。”张成岭见容成白也点头,给船翁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造孽啊!小娃子也被牵连的哦!都赶紧走是好嘞!”船翁很是无奈。
“不行!你们救了我,我不能丢下你们自己走,我爹爹如果知道,我做出这么不侠义的事情,会打断我的腿的。”张成岭走上他们跟前,半跪着犟道。
“咳咳咳——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傻呀?你爹这会儿八成已经死球了!没人会打你了,你赶紧自己逃!”船翁急得直摆手。
张成岭不愿相信,“我爹不会死的,我爹是秋月剑,镜湖大侠!”
“哎呦,我能不知道你爹是秋月剑,他救过我的命撒,我在你家门口摆渡三年了,就是为了找个机会,把我这条命还给他。”
“你赶紧走,就近往太湖,找三白大侠。要遇着五湖盟的人,你就自报家门。”
船翁是真心为眼前这小子考虑的,可惜这张成岭犟得很,“我不走!”
门外有动静传来,正调息的周絮和低首的容成白也一道凝神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