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枝秋真的开始画画了。
秦野第二天就帮他买了素描本和铅笔，是在文具店挑了最久的那一款——封面是浅灰色的，内页纸张厚实，据说不容易擦破。秦野把画具递给他时，还特意在素描本扉页写了一行字：“给枝秋的小世界，里面要装满光。”
陆枝秋把那本素描本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他很久没碰过画笔了，上一次画画还是初中，那时他在美术课上画了一只蹲在梧桐树上的猫，被后排同学抢过去传阅，笑着说“画的像怪物”，从那以后，他就把画笔锁进了衣柜最底层。
“别害怕，”秦野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捏着铅笔的手微微发抖，轻声说，“不用画得多好，就画你想画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根线条，也很好。”
陆枝秋抬头看了看秦野，对方眼里没有丝毫催促，只有温柔的鼓励。他深吸一口气，翻开素描本，笔尖落在纸上，轻轻画了一道弧线——是梧桐树叶的轮廓。
一开始，线条总是歪歪扭扭的，叶子的形状也不像，陆枝秋越画越着急，铅笔在纸上蹭出重重的痕迹。秦野没有说话，只是拿过另一支铅笔，在旁边画了一片小小的叶子，线条流畅又柔和：“你看，慢慢来，手腕放松一点，像这样。”
陆枝秋看着秦野画的叶子，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他学着秦野的样子，放松手腕，重新落笔。这一次，线条虽然还是有些生涩，却比刚才好了很多。
“你看，你很有天赋嘛！”秦野笑着说，“再画几片叶子，就能组成一棵小树苗了。”
陆枝秋被秦野夸得脸颊发烫，却忍不住加快了速度。那天下午，他坐在窗边，秦野坐在他旁边，一个画画，一个看书，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安静又美好。等到夕阳西下时，陆枝秋的画纸上已经有了一棵小小的梧桐树，虽然简单，却充满了生机。
“真好看，”秦野凑过来看了看，眼里满是赞叹，“以后我们可以把我们去过的地方都画下来，做成一本画册，好不好？”
陆枝秋用力点头：“好。”
从那以后，画画成了陆枝秋每天必做的事。他会画小区里的流浪猫，画便利店暖黄的灯光，画江边闪烁的霓虹灯，画秦野笑着的样子——虽然他总是不敢让秦野看到那张画，每次画完都会小心翼翼地夹在素描本最里面。
有一次，秦野看到他对着素描本发呆，好奇地凑过去看：“枝秋，你在画什么呀？给我看看好不好？”
陆枝秋慌得赶紧合上素描本，脸颊通红：“没……没什么，就是随便画画。”
秦野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没有追问，只是笑着说：“没关系，等你想给我看的时候，再给我看就好。”
陆枝秋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他其实很想让秦野看到他画的秦野，想知道秦野会不会喜欢，可他又害怕，害怕秦野觉得他画得不好，害怕秦野看出他藏在画里的心事。
七月底的一天，陆枝秋的咨询结束后，医生笑着对他说：“枝秋，你的进步很大，现在已经能很好地分辨现实和幻觉了。下周我们可以尝试减少咨询频率，从每周一次改成每两周一次。”
陆枝秋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告诉秦野。他跑出咨询室，看到秦野正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看到他出来，立刻站起来：“枝秋，咨询完啦？快尝尝这个冰淇淋，是你喜欢的香草味，我特意让老板多放了点坚果。”
陆枝秋接过冰淇淋，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看着秦野，笑着说：“秦野，医生说我进步很大，下周开始，我们可以每两周来一次诊所了。”
秦野眼睛一亮，比他还开心：“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们下周可以去郊外的小河边玩，我听说那里有很多萤火虫，晚上特别好看。”
“萤火虫？”陆枝秋好奇地问，他从来没见过萤火虫，只在书上看到过。
“对呀，”秦野笑着说，“晚上的时候，萤火虫会在草丛里飞，像星星一样，特别美。我们可以带个小毯子，坐在河边看萤火虫，还可以吃零食。”
陆枝秋想象着那个画面，心里满是期待。他用力点头：“好，我们下周去看萤火虫。”
那天晚上，陆枝秋坐在窗边，拿出素描本，画了一片草丛，草丛里有很多小小的光点——是他想象中的萤火虫。他还在画纸的角落，画了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他们坐在一起，看着萤火虫。
画完后，陆枝秋看着画纸，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他想，等到了小河边，看到真正的萤火虫，他一定要把那个场景画下来，然后，把画送给秦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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