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晨雾裹着蛊草的甜腥,漫过黑水河滩时,林昭昭正将最后一缕控蛊银线缠回皓腕。指尖残留着“蚀心蛊”的微凉,滩上那具躯体已彻底僵硬,脖颈处极细的针孔里,最后一丝蛊虫气息被晨雾揉碎——这是她替原主了结的烂摊子,也是离开苗疆前,最后一件“干净事”。
“宿主林昭昭,身份同步完毕:青竹寨圣女亲传弟子,苗疆公认美人医女,擅养蛊制药,无牵无挂赴中原,只为见识风土人情。”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回响,带着不容置喙的指令,“核心任务:拯救男配沈清辞——中原第一毒医,身负‘七窍玲珑’奇毒,三月内将毒发身亡,沦为女主长公主赵灵溪的解毒药引;附加人设:原主曾痴恋邻寨渣男阿莫,你需维持‘温婉貌美却狠绝果决’的反差感,暴露穿越身份即抹杀。”
林昭昭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垂眸打量自身:靛蓝色苗疆百褶裙曳地,裙摆用银线绣着繁复暗红蛊纹,外罩半透青纱披风,行走时银饰叮当作响,皓腕黑布下藏着七只剧毒蛊虫——这具身体的原主,生得沉鱼落雁之姿,蛊术天赋更是寨里百年一遇,却被渣男阿莫用几句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不仅要交出祖传蛊术秘方,还被他暗地联络中原权贵,要将她当作“珍稀玩物”贩卖。
“痴恋?”林昭昭嗤笑一声,踢了踢脚边石块,正中小河滩上阿莫的手腕。那渣男脸上还凝着死前的贪婪,嘴里塞着浸了麻药的布条,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蚀心蛊”入体时悄无声息,发作时却能让脏腑寸断,死状与瘴气中毒无异,任谁来查都挑不出错。
她俯身,用沾了河水的草叶擦去指尖残留的蛊虫粘液,眼底冷光乍现:原主的痴情喂了狗,她来替她讨回公道。这阿莫骗情骗术、通敌卖寨,死有余辜,也算给青竹寨除了心腹大患。
处理完现场,林昭昭换上一身素雅却难掩风姿的青布衣裙——太过扎眼的苗疆服饰在中原易惹麻烦,可即便素衣裹身,她那身自带的清冷貌美气质,依旧能让周遭景致都失了颜色。她背着装满蛊虫与草药的竹篓,腰间挂着原主留下的银质蛊铃,顺着河岸往官道走,身后的苗疆山水渐渐被晨雾吞没。
“中原……”她望着前路轻声呢喃,眼底满是好奇。系统给的剧情里,中原繁华似锦,却也阴谋遍布——女主赵灵溪温柔善良却身中奇毒,沈清辞是唯一能制解药的人,却因自身毒发将死被皇室软禁,最终为救女主耗尽心血而亡,成了男女主感情的垫脚石。而她这个“女配”,本是原主为追阿莫偷偷赴中原,却因不懂规矩误闯皇家药庐,被沈清辞当作刺客重伤,最后惨死乱箭之下。
“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风景,顺便救个人。”林昭昭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丝桀骜。任务要做,日子也要过,总不能白来中原一趟。
走了大半日,终于踏上中原官道。不同于苗疆的湿热瘴气,中原的风带着几分干爽,路边田埂里青苗遍野,远处村落炊烟袅袅,偶有商贩推着小车路过,吆喝声混着犬吠,满是人间烟火气。林昭昭看得入神,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蛊铃,银铃声细碎,与周遭喧嚣相映成趣。
就在这时,鼻尖突然萦绕起一缕极淡的药香——不是中原常见的甘草、当归味,而是混着雪上一枝蒿、鹤顶红的冷冽毒香,像一把藏在袖中的匕首,悄无声息地透着杀意。
林昭昭心头一紧,下意识躲到路边老槐树后,指尖抚上腰间蛊囊——这毒性之烈,绝非寻常毒物。
片刻后,一队黑衣侍卫簇拥着一顶黑色轿子从远处走来,轿子四周毒香弥漫,连飞过的雀鸟都纷纷避让,显然轿中人毒性已深。林昭昭的目光透过轿帘缝隙望去,隐约见一道玄色身影斜靠在锦垫上,墨发散落,侧脸清俊得近乎苍白,指尖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乌木药盒,动作慵懒,却透着生人勿近的桀骜。
是沈清辞。
按剧情,他此刻正被侍卫“护送”前往皇家药庐——皇帝怕他跑了,特意派心腹看守,名为护送,实则软禁。
轿子行至老槐树下时,突然停下。沈清辞的声音从轿内传出,清冽中带着几分病态的沙哑:“前面是什么人?”
林昭昭心头一跳,刚想退走,却被侍卫喝住:“何人在此?出来!”
她只能缓步走出,青布衣裙沾了些尘土,却掩不住那身惊心动魄的貌美与冷意。她抬眼看向轿子,语气平静无波:“过路医女,无意冒犯,还请公子借过。”
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沈清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瞳孔骤然紧缩,握着乌木药盒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活了二十五年,见惯了中原女子的温婉含蓄、江湖侠女的飒爽豪迈,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她站在阳光下,眉眼清丽如画,肌肤胜雪,眼底却带着蛊草特有的腥甜与疏离,像一株开在毒沼里的幽兰,危险又致命,瞬间撞乱了他沉寂多年的心。
可他是沈清辞,是中原第一毒医,是踩着无数毒物与阴谋活下来的人,骄傲与警惕不允许他流露半分动容。他压下心底异样,语气冷得像冰:“苗疆人?来中原做什么?”
目光扫过她腕间黑布,眼底刻意浮起一丝厌恶——江湖传言苗疆人擅用蛊毒、阴狠狡诈,正好借这份“偏见”,掩饰突如其来的心动。
林昭昭没看穿他的伪装,只捕捉到那丝“厌恶”,心里暗叹:果然和系统说的一样,冷傲又偏执。她故意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影,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听闻中原风光正好,特来游历,与公子无关。”
她刻意没提自己认识他,只作寻常路人姿态。
沈清辞却皱起眉,眉峰锋利如刀刻,眼底冷意更甚:“苗疆女子孤身来中原?怕不是另有所图吧。”
他本想说“此地不太平,你一个女子独行危险”,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带刺的揣测——骄傲让他无法对陌生女子流露关心,更不想承认,自己竟会对一个“该排斥”的苗疆女子动心。
林昭昭抬眼望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公子多虑了。我既不图权,也不图财,只求看遍中原山水,倒比某些人身负剧毒,却还要被人当作‘药引’自在得多。”
她没点明“七窍玲珑毒”,却字字戳中他的痛处——这是她从系统剧情里得知的软肋,无需刻意挑明,便足以让他失态。
沈清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胸口涌上一股腥甜,他强压下喉间的血,指尖攥紧乌木药盒,指节泛白:“放肆!一个跳梁小丑般的苗疆野医,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侍卫们立刻拔出刀,对准林昭昭,刀刃寒光映在她脸上,却丝毫没让她露半分惧色。
林昭昭抬手,缓缓掀开腕间黑布,露出一只通体雪白、泛着银光的蛊虫——正是苗疆至毒“雪蛊”。蛊虫发出细碎嗡鸣,周身萦绕着淡淡寒气:“公子若要动手,不妨试试。我的雪蛊,发作只需三息,比你身上的毒,快多了。”
沈清辞的目光落在雪蛊上,瞳孔再次紧缩——他认得这蛊,一旦入体,顷刻之间便会化为一滩血水,无解。
他压下心底震惊,却更恼怒于自己的失态——竟被一个苗疆女子威胁,更该死的是,看着她清冷带刺的眼睛,竟生不出半分杀意,反而有几分莫名的烦躁。
“你到底想怎样?”他声音带着疲惫,毒性发作让他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带着痛感。
林昭昭看着他强撑的模样,收回雪蛊重新缠上黑布,语气平淡:“不想怎样。只是提醒公子,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莫要太过自负。”
说完,她转身就走,青布衣裙扫过路边野草,银饰叮当声渐远,连一个回头都没有。
沈清辞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胸口的疼痛竟比毒性发作时更甚。他明明是想提醒她官道劫匪横行,一个貌美女子独行危险,可话到嘴边却成了呵斥;明明觉得她好看得让人心慌,想再多看几眼,却偏偏用刻薄话将她推开。
“公子,您没事吧?要不要歇会儿?”侍卫小心翼翼地问。
沈清辞抬手拭去嘴角血迹,眼底冷意渐褪,只剩下连自己都没看懂的执拗:“没事,继续走。”
轿子重新启动,毒香再次弥漫。沈清辞靠在轿内,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昭昭的模样——她眼底的冷光,嘴角的嘲讽,腕间的雪蛊,还有那抹决绝的背影,像一颗种子,猝不及防落在心里,生根发芽。
那个苗疆女子……有点意思。
而林昭昭走着走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沈清辞,你的骄傲与毒,都注定要与我纠缠。
中原的风渐渐暖了,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也为这场意料之外的相遇,埋下了绵延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