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的夜来得又快又沉，寒风卷着碎雪拍在帐篷上，发出“簌簌”的声响，火光透过帐篷缝隙，在雪地上投下摇曳的光斑。林昭昭正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火苗“噼啪”窜起，映得她眼底泛着暖光，腕间黑布下的火莲蛊似是贪恋暖意，发出极轻的嗡鸣。
沈清辞靠在帐篷内壁，刚服下压制毒性的药，脸色虽仍苍白，却比白日里好了些。他目光落在林昭昭纤细的侧影上，看着她认真拨弄火堆的模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乌木药盒，喉间泛起一丝莫名的痒意——这几日同行，他见惯了她的冷傲尖锐，却少有机会看到她这般安静的模样。
“今日……多谢。”他再次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帐篷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昭昭拨火的动作一顿，头也没抬：“说了，只是不想我的解药引死太早。”
话虽刻薄，语气却没了往日的冷硬。沈清辞听出了其中的松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你昨日说，有人在我的药里加了凝露草，可有依据？”
提到正事，林昭昭收起了漫不经心，从竹篓里取出一小撮晒干的凝露草，递到他面前：“这草虽能安神，却与你体内的七窍玲珑毒相生相克。你仔细闻，它的根茎处，带着一丝极淡的龙涎香——这是皇室贡品香料，寻常人根本得不到。”
沈清辞接过草叶，放在鼻尖轻嗅，脸色渐渐沉了下去——龙涎香他认得，赵灵溪的熏香里，就有这味道。
“果然是她。”他低声呢喃，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他与赵灵溪相识多年，虽无男女之情，却也算得上信任，竟没想到她为了解毒，竟能狠到这般地步。
林昭昭看着他难看的脸色，心头掠过一丝异样——她本是想挑拨两人关系，可看到他眼底的失望，竟有些不忍。她别过脸，故意岔开话题：“明日就能到雪山腹地，冰魄花生在冰川裂隙里，那里气温极低，你这身子，怕是撑不住。”
“撑不住也得撑。”沈清辞抬眼，目光坚定，“我若死了，才遂了某些人的意。”他顿了顿，看向林昭昭，“你那火莲蛊，真能中和冰魄花的寒气？”
“自然。”林昭昭点头，指尖抚上腰间的火红蛊囊，“火莲蛊是苗疆至阳之物，能驱寒解毒，只是……”
“只是什么？”
“养蛊需以自身精血为引，火莲蛊耗费的精血尤多。”林昭昭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取冰魄花时，我需以火莲蛊护住你心脉，事后怕是要虚弱几日。”
沈清辞心头猛地一紧，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为何要这般帮我？你明明可以不管……”
“我说了，为了任务。”林昭昭打断他，眼底再次覆上冷意，“别自作多情，等取了冰魄花，解了你的毒，我们两清。”
她刻意说得绝情，可系统的机械音却没再响起——看来，这种“口是心非”的虐，并不算偏离主线。
沈清辞看着她眼底的冷光，知道她又在刻意推开自己，却没再追问。他只是默默将凝露草收好，语气低沉：“夜里警醒些，赵灵溪既然派了暗卫，就绝不会只来三个。”
林昭昭“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帐篷里陷入沉默，只有火堆燃烧的声响和外面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竟透着几分异样的宁静。
夜半时分，林昭昭正靠在火堆旁假寐，忽然察觉到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伴随着远处隐约的轰鸣声。她猛地睁开眼，脸色骤变：“不好，是雪崩！”
沈清辞也瞬间清醒，刚想起身，却因毒性未清，身体一阵发软。林昭昭见状，立刻扑过去扶住他，声音急促：“快！拿上冰魄花的地图，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两人刚冲出帐篷，就见远处的雪山之巅，白茫茫的雪浪如潮水般涌来，裹挟着巨石与断木，声势骇人，瞬间就吞没了山下的矮丛。
“往那边跑！”林昭昭拉着沈清辞的手腕，朝着一处相对凸起的岩石坡跑去——那里地势较高，或许能避开雪崩的正面冲击。
风雪扑面而来，打得人睁不开眼，沈清辞被林昭昭拉着，脚步踉跄，却死死攥着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让他莫名安心。
“快！再快点！”林昭昭回头，见雪浪越来越近，眼底闪过一丝焦急。她猛地停下脚步，将沈清辞往岩石坡上推：“你先上去！我来挡住！”
“不行！要走一起走！”沈清辞不肯松手，看着她眼底的决绝，心头泛起一阵恐慌，“你挡不住的！”
“我有蛊虫！”林昭昭厉声吼道，猛地甩开他的手，腕间黑布瞬间松开，数只蛊虫如离弦之箭般窜出，落在两人身后的雪地上，“这些是‘冻蛊’，能暂时冻结积雪，为你争取时间！快走！”
冻蛊落地的瞬间，周围的积雪果然凝固成冰，形成一道短暂的屏障。沈清辞看着她留在原地的身影，看着她被风雪吹乱的发丝，心头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冻蛊只能拖延片刻，她若不跟上，迟早会被雪崩吞没。
“林昭昭！你给我上来！”他红着眼眶，转身想回去拉她，却被林昭昭厉声喝止：“沈清辞！你要是敢回来，我就立刻杀了那只清瘴蛊！”
她语气狠绝，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沈清辞脚步一顿，知道她说到做到——清瘴蛊是暂时压制他毒性的关键，她若真下手，他撑不了多久。
“好……我走！”他咬着牙，转身往岩石坡上爬，每爬一步，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看着她的身影在风雪中越来越小。
林昭昭看着他攀爬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释然。她指尖再次弹出银线，将最后几只冻蛊也放了出去，延长屏障的时间。可就在这时，一块被雪崩裹挟的巨石，突然朝着沈清辞的方向砸去！
“小心！”林昭昭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一把将沈清辞推开——巨石擦着他的后背砸在岩石上，溅起漫天碎雪。
而林昭昭却因惯性，朝着坡下的雪浪摔去！
“林昭昭！”沈清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攥住，掌心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别放手！”
林昭昭悬在半空中，下方是汹涌的雪浪，冷风灌进衣领，冻得她浑身发僵。她看着沈清辞苍白却坚定的脸，看着他因用力而暴起的青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沈公子，看来……我们两清不了了。”
“说什么胡话！”沈清辞红着眼，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往上拉，“我绝不会让你死！”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林昭昭看着他眼底的泪光，心头猛地一颤——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冷傲的毒医眼里，看到如此浓烈的情感，浓烈到让她几乎失神。
就在这时，沈清辞体内的毒性突然再次发作，胸口一阵剧痛，力道瞬间泄了大半。他闷哼一声，身体微微下滑，握着林昭昭的手也松了几分！
“沈清辞！”林昭昭心头一紧，想也没想就将手腕上的黑布扯下，露出里面的雪蛊，“咬住它！能暂时压制毒性！”
雪蛊顺着她的手臂爬向沈清辞，沈清辞却偏过头，死死咬着牙，不肯松口——他知道雪蛊有剧毒，她这是要以毒攻毒，风险极大。
“别磨蹭！”林昭昭厉声喝道，眼底闪过一丝狠意，“你要是死了，我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沈清辞看着她眼底的焦急，终于不再坚持，张口咬住了雪蛊。雪蛊的毒液瞬间涌入体内，与七窍玲珑毒相互冲撞，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却也让他暂时恢复了几分力气。
他猛地用力，将林昭昭拉了上来，两人一起滚落在岩石坡上，刚好避开了最后一波雪浪。
雪崩渐渐平息，周围一片狼藉，只剩下漫天飘落的碎雪。林昭昭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浑身酸痛，却忍不住转头看向沈清辞——他躺在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显然正承受着两种毒素冲撞的痛苦。
“沈清辞……你怎么样？”她撑着身体爬过去，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辞缓缓睁开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虚弱却真切的笑：“我说过……不会让你死。”
他抬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碎雪，指尖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烫得林昭昭心头一麻。她看着他眼底的深情，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刻意推开他——这场雪山绝境，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隔阂，也让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愫，再也藏不住了。
系统的机械音适时响起：“检测到沈清辞对宿主‘深情值+30%’，任务进度提升至50%。提示：冰魄花已在附近冰川裂隙中，请注意安全。”
林昭昭没理会系统的提示，只是看着沈清辞苍白的脸，轻声道：“傻瓜，谁要你救。”
语气里的冷意早已消散，只剩下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雪山的风依旧寒冷，却吹不散帐篷旁那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也吹不散那悄然萌发、注定纠缠一生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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