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光阴,如凤凰花溪的流水般悄然淌过。春日里,漫山的凤凰花依旧开得热烈,木屋前的药田被打理得整整齐齐,凝露蛊草的嫩尖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莹光——只是打理药田的,已换成了一群身着青衫或苗服的年轻弟子。
“阿蛮师兄,这凝露蛊草的浇水量,真要按师祖母笔记里写的,‘三日一浇,必掺冰魄花汁’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弟子蹲在田埂上,捧着一本线装笔记,仰头问道。
阿蛮正弯腰为蛊草松土,闻言直起身,指尖拂过笔记上那娟秀的字迹——是林昭昭当年的手迹,页边还有沈清辞补充的小字批注。“没错。”他语气郑重,“师祖母说过,凝露蛊草性阴,需冰魄花的至阳之气调和,才能保留解毒的药性,半点不能马虎。”
小弟子似懂非懂地点头,认真将“冰魄花汁配比”五个字写在纸条上,贴在药田的竹牌上。不远处,几名药谷弟子正围着石桌,研读沈清辞留下的医案,其中一页画着莲心焰的运功图谱,旁注“同心方能至阳,邪蛊不侵”。
“你们看,师父在医案里写,当年师祖父和师祖母就是用莲心焰,净化了墨尘的蚀魂蛊雾。”一名年长的弟子指着图谱,“这功法的关键,不在于力量强弱,而在于心意相通——就像医蛊同源,本就该相辅相成。”
弟子们纷纷点头,眼中满是崇敬。这些年,药谷与蛊寨的弟子们轮流驻守花溪,不仅要打理药田与蛊田,更要守护好两位先辈留下的典籍与遗物——那本被林昭昭缝补过无数次的蛊术笔记、沈清辞用过的药杵、墙上挂着的火莲绣帕,还有后山那两块紧挨着的石碑。
石碑前,常年摆着新鲜的野花与清酒。今日是林昭昭与沈清辞的忌日,阿珠带着药谷的弟子,景然带着蛊寨的弟子,一同来祭拜。阿珠已不复当年的青涩,鬓边也添了几缕银丝,她将一束凤凰花放在石碑前,轻轻擦拭着碑上的字迹:“师父,师娘,弟子们来看你们了。药谷的医馆开遍了江南,蛊寨的学堂也收了上百个弟子,你们当年的心愿,都实现了。”
景然捧着一瓶糯米酒,缓缓倒在碑前的泥土里——是按照沈清辞当年的喜好,用蛊寨的糯米酿的,酒香清冽。“师父,师娘,阿蛮已经能独立培育三种新蛊,药谷的小师弟们也能配出当年的清肺解毒汤了。你们留下的医蛊之术,我们都在好好传承。”
风穿过凤凰花丛,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他们的话语。阿蛮望着石碑上“莲心相伴,此生无憾”八个字,想起小时候,沈清辞坐在花溪边,给他讲林昭昭用莲心蛊救他的故事——那时他不懂什么是“生死与共”,如今看着手中的医蛊典籍,看着身边师弟师妹们认真的模样,才渐渐明白:所谓传承,便是将先辈的仁心与坚守,一代代延续下去。
祭拜完毕,弟子们回到木屋,开始整理新收的药材。阿珠从木箱里取出一个褪色的锦盒,里面装着一枚小小的火莲玉佩——是当年林昭昭给沈清辞绣帕时,顺带做的小物件,后来送给了年幼的阿蛮。“这枚玉佩,以后传给最优秀的弟子。”她看着玉佩上温润的光泽,“要让他记住,医蛊之人,当以仁心为念,以莲心为鉴,不可有半分私欲。”
景然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新装订的典籍,封面上写着《医蛊同心录》。“这是我和阿珠师兄,把师父师娘的笔记、医案整理后,新编的教材。里面不仅有技法,更有他们当年守护苍生的故事,要让每个弟子都知道,我们学的不只是医蛊之术,更是一份责任。”
夕阳西下,弟子们收拾好东西,准备返回药谷与蛊寨。临走时,阿蛮回头望了一眼木屋——炊烟袅袅,药香弥漫,夕阳的余晖洒在墙上的火莲绣帕上,仿佛能看到两位先辈并肩而立的身影。
晚风拂过花溪,带着药香与花香,漫过石碑,漫过药田,漫过每一个年轻弟子的心头。林昭昭与沈清辞虽已远去,但他们的莲心未改,仁心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