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白绫索命与冷宫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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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白绫索命与冷宫回响

碎玉轩的夜，从未如此漫长而紧绷。在温实初巧妙配制的“解药”与甄嬛刻意营造的昏睡假象下，那个在药盖夹层中巧妙涂抹阴毒药物的身影，终于在一次深夜添药时，被埋伏在暗处的小允子与浣碧抓了个正着。

烛火被骤然点亮，映出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正是康禄海那个面相油滑的徒弟，小印子。他被反剪双手按在地上，身侧滚落的药罐盖子内里，那层尚未完全干涸的、泛着不祥青黑光泽的粘稠药液，便是铁证。

小印子起初还妄图狡辩，但在甄嬛冰冷的目光和槿汐拿出他暗中与冷宫余氏传递消息的物证，一方沾着同样诡异气息的帕子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涕泪横流地磕头，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莞小主饶命！是……是余官女子！是她逼奴才的！她说……她说若奴才不做，就要告诉丽嫔娘娘，将奴才打发去慎刑司！她给了奴才一种药粉，说是……说是能让小主您慢慢病弱，绝不会立刻致命，奴才……奴才鬼迷心窍啊！”

余氏！ 果然是她！甄嬛心中并无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这女人，失宠后竟敢动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而且，那药粉的气息……甄嬛示意温实初上前查验。

温实初用银针小心沾取一点，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小主，此物……此物与之前药中之毒同源，但更为精纯！其中那股死寂腐朽之气更重！这绝非寻常宫廷能得的毒药！倒像是……像是从某些千年古墓的陪葬品上刮取下来，又经过邪法炼制而成！”他声音发颤，身为医者，他对这种亵渎生死、悖逆常伦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恐惧与厌恶。

古墓陪葬？邪法炼制？甄嬛攥紧了袖中的《异闻录》。华妃！一定是华妃！余氏不过是个马前卒，只有背靠年家势力、重生归来且可能知晓更多宫廷隐秘，甚至规则漏洞的华妃，才可能弄到这等骇人之物！她这是要借余氏之手，彻底毁了自己！

“人赃并获。”甄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槿汐，看好他。明日一早，便将此事，连同人证物证，一并禀告皇上与皇后。”

槿汐沉稳应下，却又低声提醒：“小主，余氏所为，已非寻常争风吃醋。她指使他人谋害宫嫔，更兼……使用此等邪物，已是犯了宫中大忌，亦是欺君之罪。按律，当处死刑。”

甄嬛闭了闭眼。她并非嗜杀之人，但余氏触及了她的底线，更可能牵连着更深的恐怖。若不彻底铲除，后患无穷。“我明白。”

养心殿内，皇帝看着那泛着青黑的银针和温实初的证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当他听到那毒药可能源自古墓邪法时，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惊悸与暴怒！他不仅是帝王，更是经历过夺嫡血腥、知晓这紫禁城部分隐秘规则的重生者！这种东西的出现，意味着有人不仅在挑战他的后宫秩序，更可能在触动某些连他都忌惮的、维系皇宫“平衡”的禁忌！

“好！好一个余氏！”皇帝的声音如同淬了冰，“苏培盛！”

“奴才在。”

“将余氏……”皇帝的话未说完，甄嬛却适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与后怕：“皇上，臣妾……臣妾想起除夕夜在倚梅园祈福，曾许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却不知，那夜之后，竟有人以此诗冒名顶替，欺瞒圣听……”

皇帝猛地一震，目光锐利地看向甄嬛！除夕夜！倚梅园！那个声音！那个让他心生涟漪的“宫女”！原来……原来是她！是甄嬛！

刹那间，所有的线索连通了。余氏不仅谋害甄嬛，更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他！窃取了本属于甄嬛的机缘！这种被愚弄的感觉，混合着对那邪异毒物的震怒，以及某种“命运轨迹被强行扭转”的不适感（这是他重生后格外敏感的一点），让皇帝的杀意瞬间达到了顶峰。

“传旨！”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官女子余莺儿，欺君罔上，心肠歹毒，更兼以邪术谋害宫嫔，罪无可赦！赐——自尽！”

“自尽”二字，如同最终的审判，重重落下。

消息传到碎玉轩，沈眉庄与安陵容都在。眉庄闻言，松了口气，却仍带着一丝忧虑：“皇上圣明。只是……皇上明日便要启程离宫，巡视春耕，这一去便是数日。难道还要让那毒妇多活这几日吗？”她重生归来，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更怕华妃趁机再做手脚。

甄嬛尚未答话，安陵容却细声细气地开口，眼神闪烁：“两位姐姐想必还有体己话要说，妹妹宫中还有些琐事，便先告退了。”

她带着宝鹃，并未回自己宫中，而是径直走向了囚禁余氏的冷宫方向。

冷宫，永远是紫禁城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这里的空气粘稠而冰冷，弥漫着绝望与疯狂的气息，墙壁上布满了不明意义的抓痕和暗沉污渍，仿佛无数怨魂在此留下了最后的印记。安陵容踏进这里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她攥紧了袖中一个硬物（那是一个她偷偷用邪异香料浸泡过的小小桃木符，是她前世偶然所得，今生用来“防身”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余氏被关在一间蛛网密布的破败房间里，早已没了昔日嚣张，头发散乱，眼神狂乱，又哭又笑，嘴里不停地咒骂着甄嬛、皇帝，甚至开始胡言乱语一些听不懂的诡异词句。

“你们不得好死！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的秘密……宫里的……水里的……影子里的……它们都看着呢！哈哈哈哈……”

她的状态明显不对，不似全然疯癫，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神智。

安陵容冷冷地看着她，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混合着前世积怨与今生恐惧的冰冷快意。“余氏，”她的声音在空寂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她转向负责监刑、面露难色的苏培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森然：“苏公公，余氏这般疯癫模样，若等她自行了断，还不知要闹到几时，说出多少不该说的话。皇上虽已下旨，但若拖延下去，恐生变故，万一……惊扰了宫闱‘清净’，或是让某些‘不该醒’的东西醒了，你我都担待不起。”

苏培盛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侍奉皇帝多年，深知这宫中许多不可言说的隐秘。余氏此刻的状态和话语，让他脊背发凉。他看了看安陵容，这位平日看起来怯懦的小主，此刻眼中却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冰冷，仿佛知道些什么。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夜长梦多，必须立刻执行，而且要干净利落，不能让余氏再胡言乱语，更不能让她这沾染了邪气的状态，引来更大的“不干净”！

“安小主提醒的是。”苏培盛躬身，不再犹豫，对身后两个面无表情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安陵容不再看余氏那骤然惊恐扭曲的脸，转身走出了冷宫。殿内很快传来一阵沉闷的挣扎声，以及绳索勒紧骨头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随即，一切归于死寂。

她站在冷宫外的月光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污浊之气吐出。“我这么做，是为了甄姐姐好。”她低声自语，既是对宝鹃说，也是对自己说。这其中，自然也有发泄前世被轻视、今生被余氏辱骂的怨气，但更重要的，是她害怕。她害怕余氏不死，会牵扯出更多，害怕那诡异的毒药背后更深的东西，会最终波及到与余氏有怨的自己。在这座充满重生者与怪谈的宫殿里，自保，有时就需要如此狠绝。

碎玉轩内，甄嬛与眉庄正在说话，小夏子匆匆进来禀报：“二位小主，余氏……已经去了。是……勒死的。”

眉庄闻言，松了口气，随即却又蹙起眉头：“勒死的？苏公公不是等着她自行了断吗？怎么……”她并非同情余氏，只是觉得蹊跷。

小夏子低声道：“是……是安小主去了冷宫之后……苏公公才下令……”

眉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陵容？她……她竟如此……”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平日里看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没想到……竟有如此决断狠厉的一面？苏培盛都束手束脚的事情，她倒做得干净利落。”

甄嬛心中也是波澜起伏。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听到冷宫方向传来的、无声的哀嚎。她轻叹一声，语气复杂：“陵容她……也是为了我们好。”她理解安陵容的恐惧与决绝，在这吃人的地方，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只是，这份“好”，带着太过浓重的血腥与寒意。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窗外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正是去而复返的安陵容。她本想来看看甄嬛，却恰好听到了眉庄那带着惊诧与一丝不易察觉疏离的评价，以及甄嬛那声复杂的叹息。

“狠厉”……“决断”……原来在她们眼中，自己是这样的吗？巨大的委屈和被误解的痛苦瞬间淹没了她。她为了她们，双手沾上了血腥，主动踏入了那恐怖的冷宫，承受了那无形的怨念冲击，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评价？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最终猛地转身，踉踉跄跄地跑回了自己的延禧宫，背影融入浓稠的黑暗，如同一个被世界抛弃的游魂。

而此刻的冷宫之中，负责处理余氏尸首的两个太监，正要将那具尚且温软、双目圆睁、舌头微微吐出的尸体抬走时，殿内唯一一盏昏暗的油灯，火焰猛地跳动了几下，变成了幽幽的绿色。

一阵阴风凭空而起，吹得破旧的窗棂哐哐作响。

其中一个太监无意间回头，瞥见那白绫之上，似乎慢慢沁出了一行暗红色的、扭曲的字迹，像是用血书写，又像是自然形成：

“下一个……轮到谁？”

那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连滚爬爬地冲出了冷宫，再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夜还很长。余氏的死，并非终结，反而像是一个开启更恐怖篇章的钥匙。那沾染了邪毒的怨魂，那冷宫墙上的血字，那在暗处窥视的、知晓一切的重生者们……都在预示着，甄嬛和她身边人的命运，正被卷入一个更加深不见底、更加令人绝望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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