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北渊雪

鲛人泪，北渊雪（第五章）

北渊的雪总爱挑着夜里落，清晨推开窗时，檐角的冰棱已垂得有半指长，映着初升的朝阳，像缀了满檐的碎水晶。纪云禾刚把窗推开一条缝，寒气就裹着雪粒扑进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身后就递来一件带着暖意的羊绒披风。

“小心冻着。”长意的声音贴在耳边，带着他身上惯有的清冽海味，手指仔细地帮她系好披风的系带，连领口的褶皱都轻轻抚平。他昨晚守着炭盆烘了大半夜披风，就怕今早她开窗时受凉——自从上次雪夜她偶感风寒，他便记着所有和“暖”相关的事。

纪云禾转身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他：“今天我们去山脚下的市集好不好？昨天听巡逻的侍卫说，最近市集上有卖东海的海产，还有人摆摊写春联呢。”她早就想体验一次北渊的年味，以前在万花谷只知算计，从未有过这般盼着热闹的心思。

长意低头时，发梢扫过她的额头，带着点痒。他自然应下，指尖捏了捏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好，不过要多穿件衣服。”说着便转身去翻箱笼，把最厚的狐裘找出来，还不忘往她口袋里塞了两颗用鲛珠露浸过的珊瑚糖——知道她走累了就爱含颗甜的。

两人出门时，雪三月正站在院门口等他们，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做好的糖糕。“听说你们要去市集，带上这个，路上饿了能吃。”她笑着把竹篮递过来，眼神扫过长意给纪云禾裹得严严实实的狐裘，眼底满是打趣，“长意这护着人的样子，倒比北渊的炭火还暖。”

纪云禾接过竹篮，笑着回嘴：“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夫君。”说着便拉着长意的手往山下走，雪三月的笑声落在身后，混着风吹雪粒的声音，倒像是过年的序曲。

山脚下的市集果然热闹。青石板路被扫出一条通道，两旁的摊位上挂着红灯笼，有的卖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有的摆着绣着花纹的布料，还有个摊位前围满了人，走近了才知道是个老先生在写春联。纪云禾拉着长意挤进去，看着老先生挥毫泼墨，笔尖落下时，红纸上便绽开“平安”二字。

“我们也写一副吧？”纪云禾眼睛亮晶晶的，拉了拉长意的衣袖。她小时候在万花谷见过谷主写春联，那时只觉得红纸黑字好看，如今却想和长意一起，把“平安”写在纸上，贴在寝殿的门上。

长意自然依她。老先生递来红纸和毛笔，纪云禾握着笔，却有些紧张——她虽识得字，却很少写毛笔字。笔尖刚触到纸，手就微微发颤，长意见状，伸手从身后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裹着她的手背，带着她慢慢写下“平安”二字。

“这样就好。”长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笑意。纪云禾看着纸上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字，心里像浸了蜜，忍不住侧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惹得周围的人都笑起来，长意的耳尖瞬间红透，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两人提着春联往前走，又在一个卖海产的摊位前停下。摊位上摆着各种东海的鱼虾，还有纪云禾爱吃的扇贝。摊主是个从东海来的鲛人，见了长意，立刻恭敬地行礼：“尊主。”

“这些扇贝怎么卖？”纪云禾指着摊位上的扇贝，眼睛发亮。她想起上次在东海浅滩烤扇贝的味道，至今还念念不忘。

摊主连忙说：“夫人要是喜欢，尽管拿，不用给钱。”长意却摆了摆手，从袖中取出银两递给摊主：“该给的钱不能少。”他知道，这些鲛人背井离乡来北渊讨生活不易，不能因为他的身份让他们吃亏。

纪云禾看着长意，眼底满是笑意。她知道，长意看似清冷，心里却装着所有人的不易。两人提着扇贝和春联，又在市集上逛了许久，买了些糖炒栗子和绣着鱼纹的帕子，才慢慢往回走。

路上，纪云禾靠在长意身边，嘴里含着颗珊瑚糖，甜意漫开时，忽然说：“长意，明年春天回东海，我们也办个市集好不好？让东海的鲛人和北渊的子民一起热闹热闹。”

长意低头看她，见她眼底满是期待，便点了点头：“好，到时候我们把万花谷的梅花也移些去东海，让大家既能看海，又能赏梅。”

纪云禾笑着点头，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来，落在雪地上，泛着耀眼的光。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要一直延伸到遥远的东海，延伸到无尽的岁月里。

回到北渊时，林昊青已经在寝殿门口等他们了，手里拿着一坛新酿的梅子酒。“听说你们去市集了，我特意把这坛酒送来，等晚上我们一起吃烤扇贝。”他笑着说，眼神扫过纪云禾手里的春联，“这春联写得不错，一看就是长意的手笔。”

纪云禾笑着说：“是我和长意一起写的，晚上我们就贴在门上，保佑我们明年平平安安。”

四人走进寝殿，雪三月立刻去厨房准备炭火，林昊青则帮忙清洗扇贝，纪云禾和长意坐在桌前，把春联展开，用米糊仔细地粘在门上。看着红纸上的“平安”二字，纪云禾忽然觉得，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有爱人在身边，有朋友在左右，有烟火气，有盼头。

晚上，四人围坐在炭火旁，烤着扇贝，喝着梅子酒。扇贝的鲜味混着酒香在空气中弥漫，雪三月说起她小时候在雪国过年的趣事，林昊青则说起万花谷的梅花，纪云禾和长意偶尔插一两句话，气氛温馨而热闹。

纪云禾靠在长意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满是幸福。她想起以前在万花谷时，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这样的日子，如今却觉得，所有的苦难都是值得的，因为它让她遇到了长意，遇到了这些真心待她的朋友。

“长意，”纪云禾轻声说，“有你在身边，真好。”

长意低头看她，伸手拂去她发间的碎雪，声音温柔：“有你在，才好。”

窗外的雪还在落，却吹不散殿内的温暖。四人围坐在炭火旁，说着笑着，直到深夜才散去。纪云禾和长意站在门口，看着雪三月和林昊青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暖意。

回到殿内，纪云禾靠在长意怀里，看着门上的春联，轻声说：“长意，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对不对？”

长意紧紧抱住她，声音坚定：“对，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永远不分开。”

雪还在落，却像是在为他们的幸福祝福。寝殿内的炭火还在燃烧，映着两人相拥的身影，温暖而坚定，像是要把这幸福的瞬间，永远定格在北渊的冬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