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秋凉，穿过客栈窗棂，吹得桌上残灯微微晃动。最后一桌客人刚结账离开，佟湘玉拿算盘在柜台后核对账目，念叨着“今天酱牛肉卖得好，明天多卤两斤”。莫小贝趴在小桌上，用树枝在地上画兔子，哼着不成调的儿歌。白展堂靠在门口柱子上嗑瓜子，目光时不时往林薇那边瞟——她正蹲在地上收拾客人落下的筷子，连筷子上的米粒都擦干净了。
吕秀才抱着《诗经》坐在靠窗的凳子上，没像往常那样吟诵，只是反复摩挲书页，纸边都捏皱了。他偷瞄了林薇一眼，见她起身擦桌子，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声音有点抖：“小郭，你……你能过来一下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薇擦桌子的手顿了下，抬头看吕秀才——他脸颊通红，眼神躲闪，双手攥着衣角。她心里清楚，结合之前他总跟在自己身后、帮着整理账本、偷偷塞点心的举动，知道他要干什么。
“有话就说，这么近还用特意过去？”林薇直起身拍了拍灰，故意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我还得擦完桌子帮掌柜的对账，别耽误我干活。”
“就几句话，很快的。”吕秀才往后退两步，走到客栈角落的阴影里，避开了佟湘玉和莫小贝的视线。
林薇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她知道有些话必须说清楚，不能让吕秀才一直误会，也不能伤他的自尊心——毕竟在客栈里，吕秀才是第一个把她当朋友、跟她分享书本趣事的人，这份情谊她很珍惜。
“说吧，什么事？再不说我走了。”林薇双手叉腰，想让气氛轻松点。
吕秀才咬了咬牙，猛地抬头，眼神真诚，声音虽抖却坚定：“小郭，我喜欢你。我没你武功高，也没钱，就知道念之乎者也，可能让你烦。但我会好好读书考功名，让你不用再辛苦跑堂，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他说完紧张地盯着林薇，双手攥得指节发白，屏住了呼吸。
客栈里瞬间安静，佟湘玉停下拨算盘，莫小贝抬头好奇地看向角落。白展堂手里的瓜子停在半空，身体往前倾了倾，攥紧了瓜子，有点紧张地盯着林薇的背影。
林薇看着吕秀才的眼神，心里有点软，却还是坚定地摇头，语气比平时温和：“秀才，你别想了。我这辈子只想当大侠，走南闯北行侠仗义，不想困在客栈里过安稳日子。而且，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家人，从来没有过别的想法。”
她特意强调“家人”，既拒绝了吕秀才，又给了他台阶。
吕秀才的脸瞬间惨白，眼神里的光一点点消失。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低下头小声说：“我……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没事，”林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一个人不丢人，你不用道歉。你这么有才华，以后肯定能遇到志同道合、愿意陪你过安稳日子的好姑娘。”
“就是啊，秀才！”白展堂松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吕秀才的肩膀打圆场，“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考了功名，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再说小郭这丫头天天练掌斗嘴，跟她在一起多累，你值得更好的。”
他说这话时瞟了眼林薇，嘴角带着笑意——刚才吕秀才表白时，他手心都出汗了，生怕林薇答应，现在心里踏实多了。
佟湘玉也走过来笑着说：“秀才，别难过。晚上额给你做你爱吃的炒青菜，多放辣椒，再温一壶米酒，咱们喝两杯。”
莫小贝跑过来拉着吕秀才的手问：“秀才哥哥，什么是喜欢啊？是不是像我喜欢郭姐姐一样，想跟她一起玩、一起吃糖？”
小贝的话打破了尴尬，佟湘玉和白展堂都笑了。吕秀才看着大家，心里的难过淡了些，勉强笑了笑：“谢谢你们，我没事。以后不会再提这事了。”
“这就对了！”林薇笑着说，“咱们还是好朋友，别因为这事生分了。”
“嗯！”吕秀才重重点头，心里彻底释怀了。
白展堂看着林薇的笑脸，心里有点甜，掏出一颗剥好的瓜子递过去：“行啊，你这拒绝人的本事还挺厉害。”
“谁要你夸！”林薇接过瓜子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刚才白展堂紧张的样子，她其实看在眼里。
佟湘玉拍了拍手：“好了，赶紧收拾收拾，晚上额做了红烧肉，还有炒青菜，咱们好好吃一顿！”
“有红烧肉！”莫小贝开心地跳起来，拉着林薇往后厨跑，“郭姐姐，咱们去端菜！”
林薇路过白展堂身边时，故意撞了他一下，小声说：“刚才秀才表白，你是不是很紧张？怕我答应他？”
白展堂的脸瞬间红了，赶紧别过脸收拾桌子，声音含糊：“谁紧张了！我就是怕没人跟我斗嘴，客栈里太无聊！”
林薇笑着没说话，继续往后厨走。
客栈里的灯光渐渐亮了，红烧肉的香味飘满前厅。大家围坐在桌边说说笑笑，吕秀才跟大家聊起下次文会的题目；莫小贝抱着林薇的胳膊要吃最大块的肉；白展堂趁大家不注意，悄悄给林薇碗里夹了块肥肉，又赶紧收回手。
林薇看着碗里的肉，又看了看假装淡定的白展堂，心里暖暖的。这个客栈，这个家，有吵闹有关心，有藏在细节里的心意，这样的日子比她以前演过的任何剧本都真实温暖。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离不开这里，离不开这些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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