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挟着槐花的甜香，拂过青石板路，苏念安牵着梁书璃的手，停在“锦绣阁”布庄前。朱红门楣上的鎏金匾额衬得两侧绫罗绸缎愈发鲜丽，梁书璃攥着绣绷的手微微收紧，指尖因用力泛白——那绷子上是她昨夜挑灯绣成的“蝶戏缠枝”，粉蝶翅尖缀着细碎的银线，在天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
苏念安侧头看向梁书璃，声音轻软却笃定，
苏念安别怕，你的绣样比布庄里挂着的都鲜活，顾老板定会识得好东西。
梁书璃怯怯点头，跟着苏念安迈过门槛。店内伙计见二人衣着朴素，本想敷衍，却在瞥见绣绷的瞬间顿住脚步，忙引着她们去见东家顾言。
顾言正伏案核对着账册，闻言抬眼，目光先落在苏念安沉静的脸上，随即被她身后梁书璃捧着的绣样吸引。他起身接过绣绷，指尖拂过细密的针脚，眼中渐渐浮起惊叹。寻常绣样多是工整的对称纹样，苏晴的绣样却别出心裁——缠枝莲的藤蔓不再循规蹈矩，而是顺着布料的纹理蜿蜒，蝶翼上的色彩用了渐染的绣法，似有流光在丝线间跳跃。
顾言这纹样……是姑娘亲手设计的？
顾言转向梁书璃，语气里满是探究。梁书璃被他看得有些局促，手指绞着衣角，小声应道，
梁书璃是……我看院中的蝴蝶落在花枝上，便想着绣出来试试。
顾言闻言朗声笑了，指腹摩挲着绣线，
顾言好一个‘源于自然’！如今布庄正缺这般鲜活的纹样，若是姑娘愿意，我们可立长期契约。
他顿了顿，看向梁书璃眼中的迟疑，补充道，
顾言每月月初，姑娘来布庄一趟，设计三到五款新纹样，酬劳按纹样销量抽成，定不会亏待你。
梁书璃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的光，转头看向苏念安，见苏念安含笑点头，才用力“嗯”了一声。当顾言将写好的契约递到她手中时，梁书璃捧着那张纸，嘴角缓缓勾起，眼中盛着从未有过的光亮，连耳尖都染上了欢喜的红晕。
姐妹俩揣着定金走出布庄时，阳光正好，苏念安看着梁书璃雀跃的模样，也松了口气。可她没料到，这份短暂的安稳，很快便被继母王氏的算计打破。
王氏这些日子见苏念安竟能带着梁书璃挣回银子，心中打着算盘：这丫头虽性子闷，倒还有些用处，不如借她攀门亲事。她想起丈夫的远房侄子张屠，那人嗜赌成性，却有个在州府做官的叔伯。王氏私下托人去张家说合，许了丰厚的嫁妆，就盼着能借着张家的势力，让自己的儿子在私塾里谋个好前程。
消息传到苏念安耳中时，她正在给梁书璃磨墨。手中的墨锭猛地一顿，浓黑的墨汁在砚台里晕开，像一团化不开的阴云。张屠的名声在街坊间早已臭名昭著，前几日还因欠赌债被人追打，嫁给这样的人，无异于跳入火坑。苏念安攥紧了拳头，却不知该如何反抗——在家中，她的话从未有过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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