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爵各种“仙露尚未温好”、“此处星轨似乎有异待我观摩片刻”、“哎呀忽然灵感迸发需借此清净地挥毫一幅”等等层出不穷的理由拖延下,朔月终究还是在墨竹轩耽搁了数日,才将之前疏导颜爵灵识时消耗的仙力彻底恢复。
周身月华重新充盈流转,那份因虚弱而产生的、微妙的依赖感也随之消散。朔月站在墨竹轩的窗前,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觉得是时候离开了。颜爵融合后的新状态趋于稳定,虽依旧时常语出惊人、行为跳脱,但至少不再有灵识崩溃的风险。而她,还有未竟之事。
“仙境近日虽表面平息,但暗流未止,我需去寻水王子,交代一些事情。”朔月转身,看向正在一旁悠然烹煮新茶的颜爵,直接提出了辞意。她已在此逗留过久,超出了她预想的“必要时间”。
颜爵执壶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她,青金色的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面上却依旧是那副融合了风流与随性的笑容:“哦?是何等大事,需劳动月之主亲自前往净水湖相商?”他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如今灵犀阁运转有序,若关乎平衡,或可于阁内议定。”
在他看来,到了他们这等层次的圣级仙子,除却自身力量的追求与打磨,以及维系仙境宏观的平衡外,实难再有值得如此郑重其事、需私下密谈的“要事”。
朔月目光掠过他,望向仙境远处那片氤氲着水汽的方向,沉默一瞬,给出了一个模糊却足以阻断追问的答案:
“私事。”
话音未落,她周身月华流转,身影已如水中泡影般,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墨竹轩内,未曾留下半分可追寻的痕迹。
颜爵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手中茶壶缓缓放下,指尖在微凉的壶壁上轻轻敲击着,眸中神色变幻,那三分古典的沉凝与七分现代的锐利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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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水湖畔,水波不兴,亘古的宁静仿佛能涤荡一切尘嚣。
朔月的身影悄然凝聚于湖畔。她没有丝毫耽搁,指尖凝聚一缕极其精纯凝练的月华,如同银色箭矢般,悄无声息地射入那澄澈如镜的湖心。月华入水,并未激起涟漪,而是如同融入其中,化作一道细微的讯号,直抵湖底深处。
不过片刻,湖面中心泛起一圈柔和的波纹,水清璃的身影自水中缓缓升起,依旧是一身淡蓝,气质清冷空灵。他踏水而行,来到朔月面前,冰蓝色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几乎是瞬间,那淡漠的眉宇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身上,”他开口,声音如同水流撞击冰凌,清冽而直接,“有颜爵的气息。”那气息并非简单的沾染,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交融后的萦绕,带着墨竹的清雅与某种独特的灵魂印记,与他所熟悉的、朔月那纯粹清冷的月华格格不入。
朔月闻言,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感知自身,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的能量残留。但水王子对能量感知的敏锐,尤其是对不同于水之纯净的气息,她是信服的。
她并未在此事上多做纠结,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嗯。他近日……时常往来月宫,颇为频繁。”她顿了顿,考虑到水王子并非多言之人,且关乎他们之前的密谋,便说得更为直白些, “有些打扰我们的计划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希望水王子能想想办法,或是调整计划节奏,以避开颜爵这过于“热情”的关注。
水清璃静默地看了她片刻,那双能洞悉水流细微变化的眼眸,似乎看穿了些什么,但他并未点破。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平静的湖面,语气依旧平淡无波:
“去人类世界的事情,并不急。”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朔月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原以为,关乎冰公主存续之事,他应是最为迫切的那个。
水清璃继续道,声音融入潺潺水声,几不可闻:“法则运转,自有其定数。冰雪消融之‘势’未至巅峰,贸然介入,反易引动法则警觉。且……”他微微侧首,目光似乎扫过湖畔某处虚无,“耳目众多,宜静不宜动。”
最后一句,带着若有实质的警示。
朔月立刻明了他的意思。颜爵的频繁出现,本身就可能成为一种不可控的变数。在完成那场“偷天换日”的密谋之前,任何额外的关注都可能带来风险。
“我明白了。”朔月颔首,“我会暂且稳住月宫,减少外出。时机至时,再行联络。”
水清璃微微点头,不再多言,身影缓缓沉入湖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朔月独自立于湖畔,心中对计划的脉络更为清晰,但颜爵带来的困扰却并未消减。她正准备化作月华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的声音——
“原来月之主的‘私事’,便是与水王子在这净水湖畔……赏景谈心?”
朔月身形一僵,蓦然回首。
只见不远处的竹林边缘,颜爵正斜倚着一株翠竹,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他脸上带着那抹融合了了然与促狭的笑意,眼神锐利,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未完待续.................